【JD】ACT

作者:https://llabeye.lofter.com/

1

平行世界XJB搞!(叹号很重要)

多年以后,乔纳森·乔斯达站在人生的转折点上,还会想起与迪奥相遇的那个下午。
乔纳森·乔斯达路见不平拔拳相助,解救了陌生少女,负了一身伤,随后邂逅了迪奥。少年迪奥犹如金色星辰降落到乔斯达的领地上,危险又漂亮的眼睛教他过目不忘,以至于它们十数年悬在噩梦的天幕上。

“乔斯达先生?”史比特瓦根压低帽檐呼唤,将身旁的人从回忆中唤醒,“判决下来了。”

他点点头,静听法官宣判。他之所以突然想起那无血缘关系的兄弟,是因为眼下案件的当事人是童年旧识,如今一起医疗事故将他们重新牵系。一个月前,乔治·乔斯达爵士携子出游,途中偶感风寒送往城中就医,却因一场贫民暴乱造成感染,最终不治。乔纳森遵从父亲遗言放弃上诉,主治的班德鲁顿医生却深感自责而主动请罪。

错不在班德鲁顿医生,相信只是象征性罚些款,他怀着哀痛想。他看往不远处的艾莉娜——一名护士,班德鲁顿医生的女儿,他儿时的初恋。当年她随父亲工作调动离开英国,如今回到伦敦。
艾莉娜对他示以安抚的微笑,当他再度感慨命运的奇妙时,法槌敲响,宣读完结果,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惨白。法官宣判,医院管理不力造成病人死亡该负全责,因是家族经营,竟要将班德鲁顿举家判刑十年,隔月执行。

乔纳森追着法官奔跑将他堵在后门走廊,压着怒火向他质问。法官抬起眼皮掠过他:“年轻人没有礼貌,医生也没有。”

乔纳森看着他手势听懂了弦外之音:“你身为法官向女王宣誓公正,竟想受贿操纵法庭?”

“不懂法律的年轻人,你大可以去翻条例,看判决是否公正。”对方摆摆手,几名法警将他推搡出门。

“乔斯达先生。”史比特瓦根扶着他的朋友,“回去再想对策,再闹下去对班德鲁顿先生不利。”

“我会上诉的。”乔纳森握着拳头。

出庭后,他们没找到艾莉娜,只见到一位女士在路旁哭得伤心。乔纳森掏出手帕递过去后认出了她,方才站在艾莉娜身边,或许是她的朋友。女士谢过乔纳森,谈到判决的事又抽抽噎噎起来。

“艾莉娜太不幸了!她说事务所曾提示医生向法庭‘打招呼’,医生那么正直,又怎么会做呢?或许艾莉娜该再去请教那名律师。”

“事务所?小姐,可否请您告知是哪家?”

提到律师,乔纳森脑海里又浮现了那双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眼睛,噙着眼泪,控诉他竟敢挥拳相向。他挥去令人不快的往事,心疑如此不合情理的重刑,或许不仅是医生没“打招呼”,会否是别的什么人和法官做了交易。

天色渐暗,乔纳森同史比特瓦根约定明天一早去事务所,但回程路上心神不宁,最终调转马车头往事务所奔去。

落日余晖褪去后的伦敦顿时跌入冷色调的油画气氛。迷雾中远钟敲响,已是多数人结束一天工作的时间,这间律所却灯火通明。他询问可否约见负责班德鲁顿一案的律师,得知对方正在整理卷宗准备赶赴狱中同医生商讨,请他稍作等待。

看来律师先生早有应对之策。乔纳森安心几分,向接待人员打听洗手间的位置。

这间律所位于沃兹沃斯路,他们租下一幢老楼房的一至三层,隔出许多仅能塞下一张桌子的办公室,廊道狭窄曲折,如同迷宫。洗手间所在的二楼昏暗寂静,仅有窗外遥远的泰晤士河反射着月光。乔纳森洗了把脸准备回去等,猛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打开某间办公间的门,将健硕的身躯塞入。

是白天那名法官。他已脱下马鬃假发,头顶是稀疏的棕卷发,难怪一时没认出来。

门后传来诡异的声音,乔纳森贴墙靠近,透过窗帘缝隙往里看,顿时面红耳赤:法官掐着某个男人的腰将对方按在办公桌上,撩起对方的衬衣,文件洒了一地……

尽管这桩丑闻能成为要挟法官的把柄,但窥视他人私事绝非绅士所为。乔纳森勒令自己离开时,那个男人支撑上身扭过头,赫然是阔别三年的迪奥·布兰度。

乔纳森踉跄得碰到搁在墙角的椅子。

“谁?!”

“敬爱的阁下,我早说约了客人……”迪奥提高声音,“请进。”

法官仓皇地用外套包起头夺路而逃,顾不上确认是人还是老鼠。

“胆小鬼,呵呵。”

迪奥整理揉皱的衬衣,发现肩头被撕破了,将人咒骂一顿。不知名的偷听者此时还不现身向他敲诈一笔,是也吓跑了么。他捡起外套披上准备离开,却被一把蛮力推回方才屈辱的办公桌上。

“什么人!竟敢对本迪奥——”

月色照亮对方的脸,迪奥的诧异转为戏谑。

“原来是JOJO啊。这么晚了,不会是为了艾莉娜那小妮子来的吧?”

乔纳森有力手臂压制着他的胸口,眼中射出怒火:“你怎么知道我为艾莉娜而来?医生的事是你暗中使坏?你和法官有什么勾当?”

迪奥轻蔑地望着他,把手指搭在薄唇上:“构陷他?不错的主意,就像对当初那条狗。这么多年不见,你想说的就这些么?”

“迪奥!”

乔纳森揪住过去的兄弟的领子。不知怎么的,这个男人总有办法将他的修养剥下。在拳头落到鼻梁之前,迪奥侧过脸去,那表情竟带上一丝可怜和性感,乔纳森心脏一震,硬是停下来。

“我还要工作,乔斯达先生。”

他拖长语调,尾音里揉进淡淡的讥讽。可惜眼前的男人和当年一样顽固而难缠,不讨个说法绝不松手。让别人称心如意可不是迪奥的兴趣爱好,他伸手抱住乔纳森的脖子,吊起上身覆了一个戏弄的吻。

挣扎间犬齿咬破了乔纳森的嘴唇,口里满是咸腥的铁锈味。他半蹲在办公桌上舔着牙齿,玩味地望着退开的乔纳森·乔斯达。

“我用肉体和金钱取悦法官,让他对艾莉娜一家判下重罚,你是这么想的吧,JOJO?你甚至怀疑老家伙的死也是我从中作祟,恩?”

“难道不是?”

迪奥放肆地笑出声:“的确是个好主意!我多希望能这么做向你们复仇!可惜。我被扫地出门,一无所有,只得从低贱的事务律师学徒做起,什么都做不了。”

“你有今天是咎由自取。父亲没有报案只将你逐出家门已是仁慈,你还不知悔改吗?”

乔纳森又愤怒又失望,他期盼过迪奥有一天能感悟父亲的苦心改过自新,也曾听说他已经老实了。史比特瓦根说得不错,此人是不折不扣的劣徒,根本不该给他机会。

“JOJO~你父亲可不是我杀的,而是艾莉娜的父亲——!!”

乔纳森将迪奥重新按倒,哪知迪奥反将他扑转,二人滚落到办公桌和墙壁之间狭小的空间里,狼狈地挤在一起。迪奥被他拥在怀里,坚硬的金发像小猫的胡须扫过脸颊,剧烈的喘息将热空气吹入他的口腔。他们如两片夹着黄油吐司紧紧贴在一起,隔着布料感受对方有力的心跳声,在低温的夜晚竟觉得要融化为一体了。

曾经抱过的男人坐在怀里,年轻的身体有了反应。乔纳森要躲开,迪奥却将他封锁在这片角落,扯开他的领巾将冰凉的鼻尖抵在他鼓动的血管上,若有若无的亲吻落下。

“我还没找你算账哪!JOJO。”迪奥用沙哑的嗓音在他耳畔吹气,“是谁害我只能喜欢男人的?”

“那件事我道过歉,也承诺会答应你的要求。况且原本是你想整我,自食其果。要不是追查毒药时多问了一句,我至今还在自责吧。”

“住嘴,就是你的错!……”

乔纳森想推开他,最终叹息着拨开贴在迪奥脸上的金发。

这是一张与他恶劣的灵魂多么不相配的脸。乔纳森出神地想。自己究竟恨他吗。


迪奥所说的是他们尚在休·哈德逊读书时的事。

二人是学校里的双子星,谁都知道乔斯达家有一对正直又和善的兄弟,是各自的专业的优等生,深受拥戴和尊敬。尽管有许多关于迪奥其实是个品行恶劣的人的传言,他在人前的表现却是无懈可击。漂亮的女人们投怀送抱,乔纳森在艾莉娜离开后将精力都投入学业,对男女之事俱是婉拒;迪奥为了维持伪装,仅仅和她们保持着得体的交际。临近结业,迪奥偶然得知乔纳森的论文收到各方好评,尤其得到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院士的赞许,心中蛰伏已久的忌恨再度发芽。

他以学生会活动的名义将乔纳森骗到舞会上,往酒里下了媚药想看他出洋相,最好和哪个女人搞出丑闻,可直到舞会结束乔纳森都没有异常,仅仅因为喝了酒脸上浮现红晕。迪奥怀疑买了假药,不可靠的东洋人!直到告别同学好友回到住所——校长是乔斯达爵士的故交,主动为他们安排在同一间宿舍——迪奥关上门后乔纳森突然倒下来,百来公斤的体重险些压折了他的腰。

迪奥本想把他扔在门口不管,最终不耐烦地把人拖到床上。

“哼,看看这张蠢脸。”

迪奥俯身端详乔纳森在药效发作中汗涔涔的脸。原来只是让人发热么,和酒有什么分别……他没意识到自己和对方靠的多么近,卷着酒气的吐息落在乔纳森脸上,那一刻乔纳森坚持了一晚上的理智崩塌了。

迪奥取笑够了起身离开,手腕上传来一把几乎捏碎骨头的力道。他摔在乔纳森身上,腰眼被扣紧,铁定会留下淤青。

“醒醒,JOJO!别像条发情的野狗。”

迪奥扇了一巴掌却适得其反。乔纳森舔了舔嘴角的血,黑发间露出一双亮晶晶却没有焦距的眼睛。迪奥难得恐惧起来,他回想起当初丹尼的事暴露那天,原本被他整得半死不活的乔纳森·乔斯达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自己的眼泪固然是骗人的,可JOJO的拳头的确痛得他哭出来了。

“我才不是野狗……”

乔纳森含含糊糊的声音似乎带着些委屈,如同破坏玩具的儿童那般撕开迪奥的衣服。那是迪奥最贵的一件衬衫,迪奥愤怒地挥拳,最终敌不过他的力气被压在床上,裤子正在被剥去。

“停手!你这下贱货!”迪奥徒劳地抓着床单。这什么鬼药,能让人的力气变大——他可不承认JOJO有能完全压制他的力量。未知的温热柔软舔着背沟,令他浑身发颤,一阵酥麻从头顶沿着身体传到小腿,阴茎冷不丁地被捏住。乔纳森布满茧的手指由根部擦过铃口,仔细地探索着每一道褶皱……迪奥咬住手背,他勃起了。

“迪奥……”

乔纳森温柔的声音在脑后响起。他的器官在兄弟的臀瓣间刺探不知道如何纾解欲望,终于由本能驱使将头部挤入穴口。血液温润了通道,他抱着怀里那副挣扎的身架想要给予他温暖,和他合为一体,他们的呼吸和脉搏在律动中逐渐变作相同的节奏。终于将积蓄的焦灼和烦躁喷薄而出后,耳边的嗡鸣声散去,他听到呻吟,仿佛被文明棍压着喉咙的妓女发出的混合了痛苦和快感的音色。视野变得清晰,他终于明白自己切实在和迪奥做爱而非噩梦,对方侧着脸贴在枕头上,昂着下巴,突出的喉结剧烈滑动,湿润成褐色的金发夹在耳后,露出三颗鲜红的痣。

“JO……JO……”迪奥艰难地发出声音,“给我滚出去。”

乔纳森歉疚地强行帮他清理身体。迪奥的脖子扭伤,手臂脱臼,去医务室的路上一直冷着脸不说话。包扎时琼斯夫人摇头数落男孩们总爱打架,擦酒精的棉球沿着背上的伤就要扒开裤子往下去。乔纳森愧疚又自责,正打算认罪,迪奥先开口了:“是打球弄伤的,夫人,下周就是比赛了,祝我们好运。”

他不着痕迹地起身穿上衣服。琼斯夫人说还没处理完,他借口要上课回头再来,吻了吻夫人的手。

出了门,迪奥将乔纳森推入一间空教室:“你刚才不会想说这是你强奸造成的吧,JOJO。”

他斜着眼睛,睫毛已经戳到对方脸上。

“对不起,迪奥。我醉得太荒唐了,我发誓以后绝不碰酒。”乔纳森充满自责。

“发誓就算了?我现在身心俱毁,你不仅伤害了我的身体,还践踏了我的尊严。小时候我不懂事,我以为都过去了,以为我们是真正的兄弟了,你却如此报复我。”

迪奥真实地挤出两滴眼泪。

乔纳森懊悔至极。他知道迪奥比谁都要心高气傲。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迪奥收起哭脸:“那么,这件事对外就当没发生过。不过在你我之间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脸靠得太近了,乔纳森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他想说什么?

“哼,在想什么?我可不喜欢男人,不会要你负责的,别害怕啊。你说的,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你要什么,就算要我的命也没关系。”

“这个嘛,等我想好了再说。”

那就要你的命吧。迪奥心中冷笑。等老头子死了就来问你要。

在旁人看来,他们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弟,而乔纳森却始终觉得和迪奥无法交心。或许小时候的事仍然影响着他——今天是他伤害了兄弟,心中竟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迪奥的诡计,应该调查此事。
不该找借口。他很惭愧未能成为父亲那般磊落仁慈的绅士。无论如何自己的确伤害了迪奥,理应全力弥补。

听说父亲生病了。他期盼着和迪奥一起夺得球赛冠军,一起毕业,一起将荣耀带给父亲。
⇦To Be Continued

2

为啥又搞了,先搞着吧。

异常的低温似乎预示着噩兆降临。
天气在数秒内由晴转阴,行色匆匆的伦敦市民裹紧外套,暴雨夹着飞霰将雾都笼罩在水幕之中,城市的线条如同融化在调色盘里,变得破碎和模糊。

乔纳森·乔斯达刚下马车便遭逢大雨,伞被狂风吹断。他用胳膊挡着脸,艰难地挪进这座由铁框架和玻璃门构成的奇妙建筑中。

迪奥·布兰多已等候多时。他抱胸靠在一旁,听筒吊在半空摇晃,一米见方与世隔绝的空间装了两个身材健壮的男人,连弯腰的余地都没有。公用电话?随着工业变革,城市也逐渐在进化。乔纳森一边想着,一边在注目礼下不自在地脱下靴子倒水,又将衬衣下摆抽出拧干,雪水冰凉挟着泥沙,飞溅到对方干净的裤腿上。

他扶着迪奥穿好靴子,听到对方发出不悦的声音,竟然立刻心情好多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迪奥不耐烦地问。

昨夜的景象袭上他的脑海,没想到迪奥竟主动为他口交……咳,没想到迪奥就是班德鲁顿医生找的事务律师,当时正打算去找医生,偏撞上法官和乔纳森,错过了探视时间。

-最近疫情恶化,刚下令戒严就往枪口撞,不搞他搞谁。我劝过一定要自首的话先避避风头,那蠢医生不听。判决可是依法执行的,他没救了,但有办法保住你喜欢的女人。

-判决有漏洞,写的是班德鲁顿家,若在行刑前艾莉娜易姓,便算不得班德鲁顿家的人。
昨夜,迪奥将金发耙到脑后,眼里闪烁着猫戏弄老鼠的光彩,正如他此时此刻的模样。

“我不会和艾莉娜结婚的。”

迪奥仿佛早就料到,嗤笑说:“牢里的日子可不好过。”

“我不能娶她。我不能让艾莉娜嫁给不爱她的人。”乔纳森注视着迪奥轻蔑的眼神,“绅士不会在和情人欢爱的隔天早晨向别人求婚。”

迪奥避开明亮的视线,终于让自己的计划浮出水面:“好啊,迎娶艾莉娜的男人不会是你,而是我迪奥。”

他猜到会是什么判决,更熟知法官的书写习惯。这条退路最初就和医生提起过,他让这位正直又固执的父亲做好打算,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他愿意“做出牺牲“。理想的自然是同女儿两情相悦的乔纳森·乔斯达,如有变故——当时并不知道迪奥过往的班德鲁顿先生如此说道,那就将小女托付给您了,感激不尽。
班德鲁顿家的资产虽比不上乔斯达家,也相当可观,对如今落魄的他很重要。他安排的女人将乔纳森引导到律所,强行和他发生关系——虽然和设想过程的不同,以JOJO死板的性格果然会如此。

迪奥挑衅地抬起下巴,期待JOJO的反应。乔纳森的脸近在咫尺,出乎意料地没有愤怒,反而弯起嘴角。迪奥皱起眉,自己脸上有什么滑稽吗?

“我已征得同意让她成为乔斯达家的人,作为我的妹妹。法律上的手续拜托你了,今后我会为她找个好人家,让她得到真正的幸福。”

仿佛一桶冰水浇下,迪奥·布兰度咬牙切齿地扯断了电话线。

“你的榆木脑袋变聪明了,JOJO。找个好人家?你不知道吧,我可看得清楚,那个女人非你不嫁。”
他威吓道,试图勾出对方的内疚。

“谢谢夸奖?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欺骗她。既然非我不嫁,也无法和迪奥成婚,这是最好的办法。”

乔纳森堂堂的双眼里是他一直视为愚笨的正直,不知怎么的,迪奥想起二十年前的某一天,母亲喝退那几个流氓后的眼神:迪奥,虽然我们是穷人,但决不可放弃尊严。

和JOJO一样无聊的女人。正是如此才被父亲当牛做马使唤,悲凉地死去!尊严固然重要,要成为人上人则必须有资产……他烦躁地扭过头,不善地盯着乔纳森:“怎么,不怕我从中作梗了?”

乔纳森牵住迪奥去开门的手,并不回答问题:“下次不必在外面见面,到事务所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倒是放我出去啊。
“事务所隔墙有耳。”

他们僵持着。乔纳森不好意思地垂下头,雨水沿着发丝滴落,洇湿迪奥的胸口。
“迪奥,昨晚的事你还愿意吗。”

年轻的律师和年轻的绅士对望,画面显得深情而浪漫,下一刻迪奥把乔纳森推到墙壁上,脆弱的玻璃窗哗啦作响。他以几乎是谋杀的力道拥抱上去,JOJO的外套还湿漉漉的,害他整个被浸透。手沿着男人坚实的线条游走,轻巧掀开衣摆探入后腰,被袭者冻得一激灵,将他整个揽进怀里。

-很冷啊。

他带着抱怨用鼻子蹭过迪奥干燥的头发。金发的男人一言不发,从大衣包围中仰起的脸染上薄红色,半阖着眼看他——迪奥还真是喜欢俯视别人哪——水珠啪嗒啪嗒地落在迪奥锁骨上,那副生来攻击性的眉眼宛如利箭,刺穿乔纳森的喉咙。他们的接吻与温柔和甜蜜无缘,仿佛两头猛兽在夺食,一个忍让一些,一个得寸进尺,直到退让者被触及痛处不得不防守,没能把握好力道让侵略者呛得嗓子疼。

“JOJO,你给我记住。”迪奥舔了舔唇角的唾液,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在乔纳森身上威胁道,“你操我,但永远是我迪奥支配你。”

乔纳森笑了。迪奥没变,不知该担心还是安心?自己对他的感情也没变,矛盾地融合在一起,是他单纯灵魂中一笔不可抹去的繁杂。
“你试试。”

比小说更难以置信的奇妙十二小时。重逢了奇妙的人,两度发生关系。他明白如挚友所言,迪奥是连呕吐物都不如的人渣,可见到他时,同他对抗时,自己的心中会有喜悦……乔纳森的童年糟糕透顶,所珍视的都遭到迪奥掠夺或毁灭,他本应憎恨迪奥。是父亲教育他捐弃前嫌,他也常想,如果没有遇到处处为难他的迪奥,就不会有今天这般坚强的乔纳森·乔斯达。

迪奥双腿缠在腰上,狠狠啃下惩罚他的走神,疼得他抱住迪奥抽送的手下意识地按后颈。迪奥失了平衡,热情地搂紧他的脖子摆动腰身,并送上一口尖牙利齿的吻,浪潮般的快感沿着神经袭向全身,狭小空间里只听得见下身胶着的水声和喘息声,盖过狂风暴雨。

乔纳森庆幸他们没把电话亭折腾散架。迪奥的喉咙里送出放肆的快乐,抽搐着收紧手臂几乎要将他勒死,温热的精液混着前列腺液弄脏了他的衬衫。他把海藻般缠着他的男人剥下来,性器一边退出一边喷涌,浓稠液体从迪奥屁股里溢出淅沥满地,怀抱里的男人倒抽一口气欲望再次扬起,抵在乔纳森的小腹上。

“快点。”迪奥不客气地命令道,“雨要停了。”

乔纳森不禁动了坏心眼,慢条斯理地将迪奥靠着墙放下,为他整理领口和袖子。当他拨开迪奥散乱的刘海看到那双怒火喷薄的眼睛时不禁愉快得要哼起舞曲了,算盘落空的迪奥还挺可爱的不是……他勉强弯腰去拾迪奥的裤子,把裤腰塞到主人手上,空间不够,他半开了门蹲身,冰冷的风卷着雪子呼啸灌入,乔纳森将情人的器官整根含入口中吞吐,偿还昨夜的服侍。冷热交加的快感酥麻得人站不住,迪奥不得不紧紧扣住身后的铁架。听见风声中骤然混入脚步声,迪奥脸色不善地揪住乔纳森的头发,乔纳森忙起身关了门。

“抱歉,有人在。”
“啊?可是这座东西是试验品,不能使用。”
“唔,我是来视察的。”

他隔着门编造蹩脚谎言遣退来人,回过头,冻红的鼻子引来几声嗤笑。他看着他由意乱情迷到恢复冷静,不慌不忙地擦去腿间的精液,明明是贫民窟出身举止却锻炼得比他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还谨慎,穿上裤子的同时亦穿上伪装。乔纳森目送他离开,硬是收回了那句话:你也搬回家住吧,迪奥。

雨停了,奇妙的十二小时结束了。


乔纳森·乔斯达原以为这场重逢不过是段插曲,迪奥·布兰度却将它偷换成前奏。

这是一个同样风和日丽的午后,乔纳森结束了欧洲大陆的考古之旅回归之际,迎接他的史比特瓦根满脸沉重。他回到家便立刻明白了,迪奥穿着一身不便宜的西服,身边站着艾莉娜。

“我们结婚了,JOJO。祝福我们吧。”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我迪奥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他仿佛听到迪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迎娶艾莉娜的男人不会是你,而是我迪奥。他冲下马车揪住迪奥的领子,迪奥则飞快地打开他的手。

“艾莉娜,他对你做了什么?我会教训他。”

“请放心,哥哥。”艾莉娜坚定而温柔的眼神让乔纳森平静下来,“这是经过我父亲和我同意的婚事。”

⇦To Be Continued

3

突然悲惨世界。

在迪奥开始记事的年纪,英国正处在工业革命之中。新的生产力未能给穷人带去财富,反而让阶级的距离越拉越大。迪奥的母亲被他酗酒嗜赌的父亲差遣去做苦力,派发货物的差役意图骚扰被拒绝,故意给她加了重负,她默不作声地驮着那箱苹果行走。年幼的迪奥在旁边垫脚托举,心中朦胧的恨意生根发芽。

路旁的小混混凑上来示好被甩了冷脸,正待发作,另一名老混混拦了拦,伸手拉扯迪奥的头发。

“好漂亮的金发,留长了能卖五英镑,”他笑嘻嘻地掰开迪奥的下巴,玩弄小狗般用拇指顶开牙齿,“等你长大把门牙也卖给我,啊?我可以帮这个女人。”

真的?迪奥天真地相信了,他们大笑起来。

这位母亲把儿子拉回身旁,混混们绊倒了她,苹果滚了满街,行人哄抢。

她追赶那些苹果,监工一鞭抽倒她:“怎么赔我!怎么赔我!是送给皇室的——”

“那就拿我的门牙抵偿。”她坚毅的眼神骇得周遭的人倒退半步,“迪奥,虽然我们是穷人,但决不可放弃尊严。”

她用石头敲下了牙齿,直到死亡都受到说话漏风的嘲笑。

迪奥偶尔会梦见这位已故的女人。每回梦醒他都告诉自己,傻婆娘,总有一天他会不择手段地成为人上人,届时所有人会争着给他尊严。他憎恨给了他相同血液的父亲,对骄傲又高洁的母亲,则夹杂着尊敬,怜悯,鄙夷,以及痛心……


乔斯达大宅附近蜿蜒着一条河,水流清澈,足以看见银鳞的鱼游走。天气晴朗时附近的村妇相约汇集在河岸漂洗衣物被褥,她们大声交谈,或是邻里间的怪事,或是老爷太太们的逸闻,此起彼伏的高论夹杂在洗涤声中。

前些日子,她们议论着乔斯达家的独子。一个人说他认领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妹妹,一个人说这妹妹是小老爷曾经的恋人,她丈夫小时候亲眼见过他们在河边玩,此时另一个人插嘴,我家死鬼说,这个叫艾莉娜的女人以前和迪奥接过吻,你们知道迪奥吗,乔斯达家被赶走的养子,说是偷东西,兴是偷女人呢!此时最早开口的妇人接过话,既然迪奥被赶走,乔斯达家的小老爷怎么不娶了艾莉娜,只认她做妹妹?是他那方面不行,还是他嫌弃艾莉娜已经被迪奥……她们咯咯笑起来,自认发现了贵族家的不伦秘密。

这些闲话待到迪奥娶了艾莉娜才消散,她们开始编排新的故事,欢声笑语盖过了潺潺水声。

不远处,一辆马车静悄悄地停靠在树下。

“纵然乔斯达家的高尚之名远播,抵不过闲言碎语。”史比特瓦根咬牙别过头,“为了乔斯达先生的名声,那位崇高的女士答应了迪奥的求婚。”

她太傻了。可乔纳森还是如鲠在喉,为何偏偏是迪奥?如果是迪奥,他认艾莉娜为妹妹的初衷便白费了。他多么希望艾莉娜能嫁给一个比谁都爱她的丈夫,眼前的男人就是不错的选择。

乔纳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史比特瓦根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那么完美的人,我史比特瓦根何德何能!要我看,您和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二位分明情投意合,可为何……”

乔纳森不敢把他和迪奥的关系道给好友听,或许他会在震惊和愤怒交加中昏过去吧?只得凑到他耳边委婉地说:“你别说出去,我不想耽误艾莉娜,我喜欢男人。”

史比特瓦根当机了数秒,继而变得尴尬而僵硬,乔纳森连忙解释对他只是好友情谊才放下心来,可不知怎么的,又隐隐的几分失落。

舟车劳顿,加之惊闻迪奥和艾莉娜的婚事,几天来乔纳森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迪奥自那日打招呼后总能躲开他,譬如这日又带上艾莉娜回伦敦赴律师协会的酒宴,史比特瓦根执意要做护花使者。乔纳森原本也想跟着去,想起那些流言蜚语便作罢,应当和这对夫妻保持距离。他们对外像一对亲密眷侣,或许迪奥真的会爱惜艾莉娜吧!他如此安慰自己。
想到从此要用“夫妻”去看待那两个人,他心里像开了道口子的堤坝血液汩汩地流空,分不清是为艾莉娜的不幸伤心,还是为迪奥的可恶胸闷……

夜里管家泡了杯安神花茶,说是艾莉娜留下的方子。乔纳森心中宽慰了些,依然是整理欧洲带回来的化石和卷宗到深夜才由下人服侍着洗漱换衣休息。不知是花茶有效还是他实在撑不住了,一夜无梦。

早晨的鸟鸣声起时,乔纳森朦朦胧胧看到有人进了卧室坐在床头,就那么凝视着自己。那头金发被早晨的太阳勾勒了一圈轮廓,是艾莉娜?还是史比特瓦根,他们从伦敦回来了么。

“JOJO,多大了还赖床。”

迪奥懒洋洋的声音立刻把他惊醒了。他跳坐起来险些撞了头,一把抓住迪奥不由分说地问:“为什么向艾莉娜求婚?为什么她答应了?你做了什么!”

“松手,大猩猩!”迪奥压低嗓子呵斥道,“你觉得呢?呵呵,我和她是各取所需。”

乔纳森手上的力道加重,似乎听得见骨头咯咯作响。迪奥忍着痛和他较劲,最终偷袭掐了他一把得以逃脱。

“早告诉你艾莉娜非你不嫁,你偏要给她找什么好男人,我迪奥只好捷足先登。”

只是因为这样吗?乔纳森不信,审视的眼神像一把火要烙穿眼前的人。

“艾莉娜想永远留在你身边,我迪奥需要省心又体面的老婆,”他一副乖巧的模样,靠在乔纳森身上,“你不也希望我‘回家’吗,我知道的,JOJO。放心,我和她没有同房……”

的确,老管家告诉过他,艾莉娜睡她自己的房间,迪奥则搬进了小时候住过的地方。眼前的男人蹭脱皮鞋,有些急不可耐地翻到他身上。

“说谎还是真话你试试就知道了。”

他脱下沾了晨露和酒精的披风,发凉的嘴唇下是滚烫的舌头,灵活地舔过乔纳森的牙齿,鼓胀的性器撞在一块,荷尔蒙的味道弥漫开来,二人都很久没释放过了——迪奥新婚燕尔,又整天被维护艾莉娜名声史比特瓦根盯梢,有心偷腥而不得。乔纳森用手臂隔开他,迪奥跨坐在他身上直起腰,嘲笑道:“怎么,不肯和妹夫搞?下面都硬邦邦的了。”

迪奥用膝盖碾过乔纳森的裤裆。这次乔纳森没纵容他乱来,提起迪奥的小腿把人摔进床里起身往洗漱间去。迪奥从被子里露出半边眼睛,JOJO离去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他想起当初被怀疑向养父下毒时曾以那场舞会后的“意外”威胁JOJO,哪知对方毅然地说会向父亲坦诚认罪,无论如何都会追究毒药的事。

向艾莉娜求婚那天他竭力作出斯文的模样,说着什么很久没回乔斯达家了,可否赏光带我四处走走,最终在花园中央单膝下跪献上戒指。他将利害关系说给那个女人听,承诺不会碰她,暗示只要她点头以后也不会对乔纳森图谋不轨:我能继承医院就不会再打乔斯达家的主意。如果演技没能打动她就用口才说服她,希望她不是个听不懂暗示的笨女人。

我愿意。为了乔斯达家的声誉,为了班德鲁顿家的声誉。

她的眼神和JOJO如出一辙的清澈,害他一惊。

她继续说,我会守护哥哥。他对你的感情毫无动摇,希望你终有一天能明白自己的。

这女人什么意思?迪奥伫在玫瑰园中,艾莉娜打起阳伞沿小径离开,在尽头等待的史比特瓦根用看车轮碾过的癞蛤蟆一般的眼神投来警告的视线。

那个小丫头是在说JOJO喜欢他么,那是自然,他会想办法把他吃得死死的,若说母亲教会了他什么便是高尚的人无法战胜命运,这次一定会夺走他早该得到的;可要说他迪奥会有什么感情,就是你看走眼了……

乔纳森回到卧室时迪奥在床上睡着了,透红的脸敛去了锋芒。方才他听到迪奥叫着他的名字自慰,这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虚假婚姻中若和迪奥上床本无可指摘,但他要求自己做一个真正的绅士,从今以后也会试着将对迪奥的爱转变为亲情。他为他清洁身体,迪奥昏昏沉沉中抱过来,额头贴着他的大腿。

迪奥,希望这透明的水亦能清洁你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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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过渡章,下章要开始乱写了。社畜真的很惨救救社畜。

迪奥·布兰度憎恨自己的姓氏。

他曾被冠以乔斯达的姓氏,最终失去了它,仿佛那混账揪住他的头发耻笑你无法否认我的血,你是我亲生的儿子。迪奥摸着镜子里印照出的脸,他的模样遗传自母亲,里子却同父亲如出一辙,他用了很长时间克服天性,学会伪装和忍耐,现在则像那个没用的男人一样酗酒麻痹自我。

妻子在医院工作,总在背后盯着自己的男人也有事不在,让他得以喘息。工作不顺,来处理老头子遗产的中年男人得知拿不到一分钱用咖啡泼了他一脸辱骂,被心情烦躁到临界点的他打断肋骨。他挨了一下午训,辛苦得到职务遭撤,想再爬上来要从帮人跑腿的学徒重新做起。JOJO今天也在伦敦,他是被邀请到大学作演说的,想必此刻万人瞩目,如同太阳发散光辉。大学时曾嘲笑JOJO学考古没有前途,如今是他被剥夺了乔斯达的姓致使毕业证书失效、连做出庭律师的资格都没有,研究合法侵吞财产的野心亦早早破产。
如果我和你一样出身贵族家庭,他灌了口酒愤恨地想,又怎会沦落到今天。

不知不觉走到小时候住的街,布兰度的宅子早拿去抵债,如今是旅馆,门口浓妆艳抹的女人朝他脸上吹烟。他娶妻不仅图财,还为有个体面的家庭能融入律师们的社交圈,私下嫖妓一旦被有心人闹大也许会身败名裂,谁会向私德有亏的新手咨询法务呢。但他现在喝了酒心烦气躁,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那不是迪奥吗,伦敦最老练的律师学徒。”脑后的声音让他凝固,“听说结婚了,变卖女人的财产在美国做投资,夫妻恩爱,年轻有为,在红灯区做什么?”

判决班德鲁顿医生一案的法官搂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少妇,细看都是男人所扮。他在男妓耳边说了两句,他们一左一右按住迪奥,收了钱的女人跑了。

“我问你在做什么。”

法官抽他巴掌,像看一条狗那般蹲下身。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仗着脸蛋不错,打听到我喜欢男人便做了许多暗示,害得我被他抓了不少把柄,更可恶的是没吃到嘴。

“回来瞧瞧小时候住的地方,见那女人可怜便给了些钱,威廉先生。”迪奥诚恳地抬头。

“这条街是你小时候住的?听说你出身低微,没想到比我想象的还下贱。工作怎么样,痛快吗?我侄儿被你打伤还躺在医院,让你妻子照顾着呢。”

见迪奥没什么反应,他抓着那张脸按进泥地:“好生伺候我可以给你说情,衣服脱了。”

年轻的律师僵硬,最终坐起来用手帕擦去脸上的尘土和血迹,开始解扣子。

法官露出油腻的笑容,拿钱打发走两个男人抓起迪奥往巷子里走:“用那张像你老娘一样的脸给我快活快活。”
他没看到迪奥听到这句话时瞬间狰狞的脸。


乔纳森·乔斯达尊敬自己的父亲。

父亲原谅了谋财的达利欧·布兰度,甚至将结婚戒指相赠,希望他能改过自新;他亦原谅了“子承父业”来害命的迪奥,没有让警察抓他入狱,给尚年轻的养子一线生机。乔纳森知道父亲曾命人打探迪奥的消息,听说他在伦敦兢兢业业地工作没像生父那样堕落沉湎于酒精和赌博,唯一惹来非议的是换过许多女人;父亲说迪奥有心改过,相信会醒悟的,后来不再过问,乔纳森便无从得知迪奥的去向。

他在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父亲,不知父亲在天上会否看着两个儿子奇妙的缘分?他希望父亲能理解他对迪奥的感情,亦希望迪奥能如父亲期盼的那样摒弃恶念成为好律师、好丈夫,他会替代父亲的监督,不让迪奥再入歧途。

这处公寓是为讲学置办的,如今为期三周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一边收拾一边思考着要否去探望迪奥和艾莉娜,他们结婚数月,自己应该不用再避嫌了吧?今天是礼拜五,艾莉娜值夜班,迪奥多半在律所办公室加班。

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透出几分诡谲。乔纳森猜是史特雷先生。他在昨天演讲时曾提到在欧洲偶然买到的古怪面具,对方表示很感兴趣,会找时间拜访。

“抱歉,房间里没有安装灯。”

他点亮烛火,发现站在门口的是迪奥,用帽子遮住半边脸,侧着头,手里提着一个箱子,喝了很多酒,看起来匆忙而落魄,胸口的衣物随着呼吸起伏,望着地板不作声。乔纳森发现他鼻梁上的伤口忙把脸掰过来查看,迪奥的左眼被打成乌青,面颊上被锐器擦破的伤口还没结痂,血凝在颧骨上。

“迪奥?!你和人打架了?”

意识到这样说一个成年人有些古怪,他忙让出位置把人往里拉,这么一带迪奥顺势撞进他怀里。关门的风让他眼中跳动的烛火呼哧呼哧剧烈变形,心脏鼓动的声响沿着血液传导,他凭直觉知道迪奥做了某个蓄谋已久的决定。

“JOJO,我有两张去美国的票,你一起来吗?”

乔纳森迷惑地望着迪奥,为什么突然去美国?迪奥的表情像平常那样游刃有余,仿佛真的只是来邀请他。

“我在美国买了工厂给海军制造零件,他们邀请我去参观。本想和艾莉娜一起,她说抽不出空。是我错了,我们只是假扮夫妻,好像度蜜月一样的事她不会同意。”

“所以你来找我?”

“不愿意就算了。”他眼睛黯淡,“诸事不顺,想散散心,你能陪我该有多好。”

乔纳森仿佛对他这幅模样于心不忍:“也好,我正有意旅行。”

迪奥显而易见地神采飞扬起来。他告诉乔纳森船在码头,明天一早就出发。

有些太急了,他会起疑吗?迪奥咬着舌头,那个老头被捞上来后我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届时更难找机会。

“好,我刚收拾好行李。不早了,留下过夜吧。”说完,乔纳森红了脸,补充道,“有两间卧室。”

“你对我太好了,JOJO,天无绝人之路……”

迪奥握着乔纳森发烫的手,发自内心地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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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突然替身使者。

机器的噪音轰鸣不止,油的味道飘荡的在空气中,工人们在车间里劳作。有黑人,墨西哥人或印第安人,手掌粗糙,熟练地装配零件。船厂的工作事多钱少远离人烟,没有白人愿意做。
督工在工人之间来回行走物色人选,马鞭抽在一个男青年的小腿肚上,暗示他跟他到外头去。
他把一袋金币塞到青年手上:“你叫砂男,对吧。英国老板来了,交代你一个任务,事成后还有一半。”
被唤作砂男人印第安人肌肉紧实,肩上抹着矿物颜料图腾。他抿着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督工。这让督工不大舒服,听说印第安人懂邪术。他知道砂男有个姐姐在工厂食堂做洗碗工,前阵子摔断了腿。砂男一直希望带姐姐离开这里,为她买下一处土地经营生意,他需要钱。督工用马鞭敲打砂男粗壮的上臂,他擅长打架和射箭,人机灵,和其他野蛮的印第安人不同,是为迪奥先生办事的完美人选。
砂男回到窄小简陋的家,没有窗户的卧室里点了小灯,姐姐在缝补牛仔裤。她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砂男从床底拖出木箱翻找,取出包在头巾里形状奇异的弓与箭。
“你做什么!”姐姐又惊又怒地坐直身子,她看着弟弟毅然的眼睛,那是赴死的眼神。
“买土地的钱藏在老地方。”
他抱住姐姐打晕她,亲吻她额头。
他们的英国老板叫迪奥·布兰多,收到军队邀请来到这片土地,带着一个男人。听督工说男人是老板的朋友,他不知道他的姓名来历,他只需知道任务是杀死他。砂男抚摸手里的弓与箭,它们是部落里用来处决俘虏的武器,附有怨灵的诅咒,只消把箭射进人的身体就能杀死他。他的赤脚如猫儿般落地无声,穿过雪白的沙滩和泥泞的小道来到孤零零坐落在潮湿灌木林里的别墅。大门如督工所言虚掩,他在门口濯洗擦干,从门缝滑入,弓着腰上楼。
盥洗室隐隐约约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他藏在门后窥探,金发的白人趴在陶瓷马桶上呕吐,据督工描述是他们的老板迪奥·布兰度,晕船反应还没消退;另一名身形高大的深发色男人柔和地抚摸老板的脊背,那是他要杀的人。
砂男用箭头划破拇指涂上血,搭起弓,古老的武器在刹那间便能夺取人类的生命,黑色的箭头如不祥的乌鸦撕开目标的喉咙,那个男人失去平衡向前栽倒,双手在半空中扼紧受伤的脖子,可是来不及了,他死定了,喷涌的血液淋满整面镜子。他的老板早有准备似得伸手接住男人的尸体朝门口望过来,砂男想起小时候狩猎野狼的经历,条件反射地向后跳,捏着空了的弓弦退出房子。他双腿强健敏捷,比普通人更擅长奔跑,以至于没见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命运的手握住插在乔纳森·乔斯达颈部的箭,它穿过喉咙扎进迪奥·布兰度的额头。
后来迪奥总会回忆起这一瞬间,他们的人生滑入奇妙轨道的转折点。乔纳森瞪大眼睛护在他身上,要为他挡下可能再度从黑暗中射来的暗箭,而他的额头传来奇异的触觉。他笃定他的头盖骨被箭击碎了,可是他的头脑比过去二十多年更清醒;而被贯穿要害的JOJO竟然站起来了。JOJO想用毛巾捂住伤口,擦去血迹后发现伤口消失,只有满墙血红提醒一切并非梦境。
当地警察再搜捕会“邪术”的弓箭手。
砂男躲了一夜去找督工,并没有收到应得的报酬。督工把简易望远镜递给砂男,砂男在圆形视野里看到本该当场死亡的男人坐在阳台上,他毫发无伤,拿放大镜看地图,老板裹着厚厚的貂裘靠在他身上搅拌咖啡。二人显得十分亲昵,如若不是老板用马克杯遮住半张脸时投来视线锐利而尖刻,砂男会怀疑是督工擅作主张谋杀老板的朋友。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邪术。但你必须再去一次,彻底杀死他。”督工远远地对他说。
砂男放下望远镜,任务还没结束。
夜风吹起金色的窗帘,吹来了吉普赛人的篝火歌会,乔纳森把窗关上。迪奥下午时精神不错,坚称不会有危险,非要到阳台上晒太阳,夜里又病倒了。那支奇异的箭射中他们后便不知去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第一百次拧干泡在冰水里的毛巾搭在迪奥额头上,那张白皙的脸透出病态的红热,症状和晕船不同。
他捋开迪奥被汗水沾湿成浅褐色失去光泽的刘海,迪奥猛然打挺攥紧乔纳森的手腕,他的嗓子好像被机器搅碎,说话艰难而沙哑:“JOJO,天花板上有个金色的怪物盯着我,难道我会死在这里?”
“我联系了军队的医生,正赶过来。你会没事的。”
乔纳森安慰道。他的声音总是充满令人信任的力量。他把迪奥抱过来轻拍,令人安心的温暖徐徐传入身体,迪奥疲惫地闭上眼睛,一路劳顿高度绷紧的精神终于松弛下来。
医生来时迪奥已在乔纳森怀里睡着了。他忙上忙下地做检查,细细询问旅行细节和吃食,甚至旁敲侧击地打听二人的关系,是否进行过非常规性行为。最后实在查不出迪奥的病因,只开了退烧和镇静的药物。他打电话让人把越野车开过来,嘱咐乔纳森赶快把迪奥送到市里的医院。
军医还要赶赴附近的村子处理疟疾,乔纳森给迪奥裹上厚厚的被子守在窗台等待。他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迪奥会死吗?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迪奥离开后又神奇地回到身边,重新成为他的家人,尽管个中原因绝非他所期望。现在他无法想象没有迪奥在身边的日子……
遥远地平线上出现车灯,乔纳森连忙转身跨步到迪奥的床边,前一秒迪奥还费力地睁开一条缝望他,后一秒眼前的景象如幻觉般消失。被子摊在地上,迪奥去哪了?!乔纳森慌忙打开大灯,迪奥的衣服落了一路,赝品波斯地毯上被踩陷的足迹为他指路。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蒸汽从门缝侵入房间。乔纳森侧身钻进去,玻璃隔板上罩满雾气,男人的身影若隐若现,用花洒冲去头顶的香波,随后关上龙头,辗转摸索着玻璃门,两块贴在玻璃上的肩胛骨缓缓下滑。
他要摔倒了。乔纳森焦急地推开门往里迈,迪奥·布兰度正在里面等他。他的脸庞焕发着健康的光泽,神采绚烂如获新生,狂热的喜悦刻在瞳孔里,鼓动的血流在脖颈上跳跃。乔纳森从未见过迪奥这般得意,仿佛世界掌握在手中。迪奥嘴里嘟哝着你看不见吗,,十指插着乔纳森的头发和他接吻,不容拒绝。乔纳森被推搡得脚下失衡,他们倒在瓷砖地面,瓶瓶罐罐摔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洗发水的麝香味。他半搂着迪奥要爬起来,胸口却如同被千钧重担压住,力量越加越重,他有些呼吸困难,肋骨要断了……
“乔斯达先生!你在哪!”
门外传来墨西哥口音的呼唤。赶来的军人和护士很快找到浴室,金发的男人倒在另一个男人胸口上紧锁眉头,人们连忙去抬他。
“没事了。”患者睁开眼睛,“不必去市里。”
几个军人还要再问,那双红眼睛放射出强烈的压迫力,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乔纳森·乔斯达上船前收到了史比特瓦根拍来的电报。他给字字焦灼不安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新大陆的老朋友报了平安,说他们很快就回国。
迪奥自那晚高烧退后彻底好了,比过去更加焕发出自信和活力。他们在船舷上吹着海风讨论这趟旅程的种种见闻,迪奥夸夸其谈,看起来兴致很高,乔纳森受到感染也心情轻快起来,以至于迪奥搭上他的肩膀把脸凑过来时顺从地闭上眼睛。
在公海上便纵容这一刻吧?他想。
那双刻薄的嘴唇只轻轻扫过,霎时间乔纳森有些透不过气来,空气掐住了他的咽喉,这趟旅程种种无法解释的幻想在脑海里飞快翻页,他睁开眼想让迪奥快跑却无法发出声音,只见到迪奥一脸漠然地望着他倒下。
砂男把棺材抗到甲板上。
迪奥喝完红酒,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把乔纳森的身体搬到棺材里。他指尖抚过棺壁停在乔纳森皮肤上,微弱的心跳和呼吸透过指尖传来,他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快乐。
砂男的眼球上吹过一阵风,他直直看着大海,眼睛一眨不眨。
“你也看不见恶灵么——不,是我的‘世界’。”
迪奥·布兰度散出令人恐惧的寒气。印第安男人被无形的手击倒,那双手托起他的身体一起丢进棺材,再将封好的棺材托起丢入大西洋。
我还是软弱了……无妨,让大海葬送你。
天上陨下流星,除下枷锁的囚徒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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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杀人补刀,好比如厕冲水,请自行检讨。

“今天是一八九三年六月六日,天气晴朗,我在琼斯先生的见证下留下这段文字。
“我年纪尚轻,还没到写下这些的时候,是父亲的突然离世让我意识到每年留下一封信给我深爱的人们是有必要的。当琼斯先生带着父亲三年前留下的珍贵遗嘱来找我时,我请求他也为我记录口述。这些内容或许在往后的三十年、四十年甚至五十年中作出修改,由父母我懂得了命运的残酷,无法得知当我离开人世时谁还会留在我身边;但我亦相信命运的仁慈,使我期待今后还会遇到哪些值得我托付生前财产的人。
“直到今天,我,乔纳森·乔斯达所拥有的产业是从父亲、从祖先们那里继承的财物、土地和营生。十五万英镑,由巴克莱银行的格林先生经营;房产为我此刻所在的乔斯达庄园、父亲外出经商时置办的三处宅院、在伦敦买下改建成旅馆的布兰度酒吧、我在伦敦的一间公寓、去意大利考古时置办的别墅;还有祖辈留给我的家具、物件、7458册藏书等等。我没有子嗣,今后或许会收养子女,义妹艾莉娜·布兰度或许会养育或收养孩子,但至少的在当下,我将乔斯达家的产业做如下处置:
“我生前所有的藏书、文物捐赠给我的母校。我允许仆人们自由选择拥有一套银器,只要他们仍保持我生前时他们所表现的忠诚和勤劳。另外我把父亲的袖扣和纯金领夹额外赠予常年照顾我们的老管家,红宝石文明杖赠给警长先生。
“我把意大利的别墅、父亲在英国的三处房产和五万英镑赠予罗伯特·E·O·史比特瓦根,感谢他对我多年以来的友谊与帮助;
“捐赠物外的收藏和五万英镑赠予艾莉娜·布兰度,祝福她能永远幸福、快乐;
“余下赠予迪奥·布兰度,希望他不辜负父亲和我的期望,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念到这里,琼斯律师挪动他肥胖的屁股在办公桌左侧的抽屉翻找。他对面的一男一女分别是艾莉娜和史比特瓦根。艾莉娜眼睛红肿,头发枯槁,史比特瓦根悲愤交加,他奋力捶在桌子上:“迪奥那混账!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谋杀了乔斯达先生!乔斯达先生真是错信了他!”
他笃定迪奥早就偷看了遗嘱,或者使了什么阴谋诡计从乔斯达先生嘴里套出来。乔斯达先生离开的第二天整个伦敦城都在议论河中捞出的尸体,他惊讶地发现他认识那个男人,是重判艾莉娜父亲的法官。据两个男妓所言,他们最后一次见法官,是那人在旅馆附近和一个男人一起离开。
好像是个律师,是法官喜欢的漂亮男人。他们说。
史比特瓦根立刻想到迪奥。警方也查到了迪奥身上,因而他一下船就被带走,乔纳森·乔斯达的死讯是由船上水手通知的:他在船上喝醉了,不慎落水,连尸体都未能带回国内。听到讯息艾莉娜昏了过去,史比特瓦根扶着她质问是谁目击的,当时迪奥在哪?
迪奥,是布兰度先生吗?水手回想着,就是他目击的。
“不要敲我的桌子。”律师用信封拍打史比特瓦根,他总算找到了那封今天早上刚寄到事务所的文件,“女士,请确认这是你的签名吗?”
艾莉娜回过神来,律师呈上的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签有她和迪奥的名字。
“我不记得了……”
“很遗憾,前些天您昏倒时有人做了比对,的确是您的笔迹,已经生效了。”
史比特瓦根再次敲响可怜的办公桌:“我要投诉!你们就是这样无视艾莉娜女士的权益的吗!这一定又是迪奥干的好事!”
律师耸了耸肩:“很遗憾,您不再是‘艾莉娜·布兰度’。遵照遗嘱迪奥·布兰度先生将获得您的部分,真是一步登天哪。”
艾莉娜还沉浸在失去乔纳森的悲痛中,史比特瓦根则彻底被愤怒点燃了,迪奥那彻头彻尾的下贱货毕竟是律师,早计算好才动手。他跳起来踹了桌子一脚,律师被挤压到墙壁上吐出一口水。
“老东西,你们是一家的吧!”
律师喘着粗气爬起来,手里举起另一个信封,看上去有些破旧。
“也许我该一次把话说完,但我拒绝。”他傲慢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你会后悔这样对我的。”


男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乔纳森·乔斯达的卧室。窗帘紧闭,他脱下吸饱了腥味和拘留所臭味的套装,把柜子里的衣服一件件往地上扔,最后挑出乔纳森穿过还未送洗的斜织纹白衬衣,用指甲在镜子前由上至下系扣。乔纳森的气息还留在布料上,逐渐裹住他的身体,镜中现出半透明臂膀,搂住他的腰为他扣上最后三颗,随后金色“幽灵”现出形体,无生机的眼睛一动不动,棱角分明的脑袋如同削去半截的金条。
迪奥扫兴地挥退它。
“你还有脸碰乔斯达先生的东西!你没资格进他的房间!”
史比特瓦根站在门口,影子落在地面,被房间中的昏暗吞没。迪奥似乎在对他笑,他敢打赌他没眨眼睛可那人就是不见了,令人毛骨悚来的声音穿透后脑勺。
“你更没资格。”
哗啦!窗帘完全打开,迪奥被阳光刺痛,爪子撕了个空。他挡着光线,看见艾莉娜那个女人扶着史比特瓦根站在落地窗前,面容憔悴却坚毅。
“哼,丧家之犬。想必你听过遗嘱了吧?来恭喜我迪奥的话倒能赏你几个小钱。”
迪奥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裤子,手中抚摸着一柄小刀,不紧不慢地朝二人走去。随即他听到警车的鸣声,谨慎地停住脚步。
“你那表情好像在问,警察来干什么吧?”史比特瓦根捂着背后的伤口龇牙咧嘴地笑,“我真希望他们是来抓你的!你杀了乔斯达先生。”
迪奥一副听到笑话的嘴脸:“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太可惜了,我没有证据。不过你也捞不得好!”
这话什么意思?迪奥莫名觉得不安起来。杀了乔纳森以来他一直感到不安,仿佛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该这样的。
史比特瓦根疼得说不下去,艾莉娜便用她轻柔的嗓音继续:“这座房子无人继承,政府让人来清点回收,还有十万英镑。”
迪奥听不懂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但她不是会说谎的人。本来让那个男人白白捡了五万英镑和房产已经让他很不愉快——JOJO竟然那么看重他?
“我现在的名字是艾莉娜·乔斯达,所以失去了继承权,你也一样,迪奥·乔斯达先生。当初JOJO的父亲废除收养手续,使你学历作废;后来认为你有心改过便想给你机会,临终前找过琼斯先生,完成流程时他已不在,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个‘喜讯’。所谓的人财两空,说的就是现在的你。”
迪奥感觉有一道雷劈中他的身体。走廊里传来警察和仆人们的交谈声,谈话内容断断续续证实了艾莉娜所言,他的苦心谋划都白费了吗?史比特瓦根再次不可思议地发现窗子在瞬间洞开,迪奥不见了。
“他凭空消失了?”
艾莉娜喃喃自语,随后她被疲惫击倒,再度昏了过去,史比特瓦根接住她的身子。多么坚强勇敢的女士啊,如有来世真希望她和乔斯达先生能获得幸福,他抹了抹眼泪。


迪奥杀死法官时做得不够干净,只来得及匆匆把他丢下桥,拥有“世界”后则不一样。被拘留调查时法官的尸体就停在十米之下的停尸间,他的“世界”足以销毁它。会特意来摧毁尸体的显然是犯人,而迪奥一直在监视之中。他们排除了共犯的可能性后释放了迪奥,又陷入对警局内部人员调查的无头案中:外人是很难侵入停尸间并如此精确地找到并毁灭尸体的。
迪奥认为这份力量能让他做到比人上人更高的位置,可如今一个简单的收养协议就摧毁了他野心的第一步。凭借世界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敛财,想脱离社会的规则也未尝不可,但挫败折磨着他的自尊心。他诅咒老乔斯达死得不干不净,走之前还要坑害他;又诅咒JOJO,死后还要阴魂不散地往他心里钻,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走到了当初被法官撞见招妓的旅馆前,老爹曾经开过酒吧,如今经营旅馆,正是老乔斯达买下、乔纳森在遗嘱里要赠予他的房产。乔纳森立遗嘱的那天他本该去上班,因为落下文件折返,恰好看到事务所处理遗产的同僚的车,便抄小路到后花园爬上书房附近的那棵树。他没想到自己能获得三分之一的遗产,但随即想凭什么自己不能获得更多?乔斯达家的东西早该属于他了,如果当年毒药的事没有偶然被JOJO揭发……
如今全落空。
旅馆的女主人原本是酒吧的帮佣,她认出了迪奥,热情地为他安排客房。迪奥无处可去,任由她招呼着上了二楼进了房,倒头就睡。他不甘心地计算着有什么办法,能利用“世界”做什么排解心中的愤恨,除了杀人。他恍惚看见乔纳森坐在床头,蜡烛的火焰把他变得太不真实了。
人财两空吗?的确如此哪。旁观者清。迪奥伸出手,去触摸幻象的脸庞……
外头传来敲门声,这女人真是烦!他去应门,谁知廊道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累了幻听了?
关了门转过身,乔纳森·乔斯达掀开帘子秉烛站在打开的窗台前,一如被赶出乔斯达家的那晚他落魄地回来时。连幻觉都出现了么。迪奥觉得和幻觉说说话也无妨。
“JOJO,你害得我好苦。”
他踉踉跄跄地冲过去一把抓住乔纳森的肩膀,真实的温度吓得他松手后退,原本显露在脸上的憎恨和思念一刹那转为戒备。
“你还活着。难怪我总觉得很不安似的。你怎么进来的?难道你也有吗?”
“有什么,替身?”乔纳森说出陌生的名字。
再次响起敲门声,本该和乔纳森一起葬身大海的砂男从窗子进来落地,护在乔纳森身前。
“我的名字不是砂男,是音男。”
音男抚摸着手指上曾经被箭割开的位置,敲门声从四面八方灌入迪奥的耳朵,让他颅腔发胀。他放出“世界”攻过去,拳头在乔纳森眼前停住,一把扼住他的脖子。
“去银行把钱取出来给我,我可以饶你的命。”
乔纳森不慌不忙地质问:“你要放弃一切,从此亡命天涯?”
“少废话,现在跟我走。”
“法官是你杀的吧。你来找我时显得很动摇又很兴奋,我就猜你是不是杀人了。”
“哼,那家伙不是个东西,况且他整我在先……那你知道我要对你做什么吧,杀了你,栽赃给你,为什么还跟我去美国?”
乔纳森总是不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道:“即便如此你也犯下罪过。法律不能制裁你,就由我来。”
迪奥想问他凭什么,他一勾手就能捏死他。乔纳森的手臂喷射出什么东西,他停止了时间可青紫色的荆棘缠住了手腕。迪奥本能地用“世界”捏紧乔纳森的喉咙却害得自己窒息,跪在地上咳嗽。
“你的替身能停止时间,对吗?我的替身能在出手前到达目标,结果已在‘命运’的安排中。”
音男依据部落代代相传的祭文把他们的力量称为替身。乔纳森的替身能绑缚一人,二人从此喜悦相连,疼痛共享。替身绑缚的是灵魂而非肉身,诸如切下手臂是无从摆脱的,如若乔纳森死亡迪奥也无法活在世上。
听完乔纳森的话迪奥有些明白了,他不会被送去坐牢,乔纳森打算就这样把他留在身边。他在黑暗里冷笑,既然JOJO不打算杀他,他总有机会找到“命运”的弱点反将一军。
“我真的悔改了,JOJO。”他再度摆出最擅长表演的浪子回头,“给我个机会赎罪,我会让你看到诚意的。”
乔纳森看着他,露出见识人生全部命运那般欣慰的表情:“迪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奉陪的,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音男带着乔纳森给他的钱回美国。
他在黑暗和绝望中觉醒了替身,用操纵声音的力量呼唤海豚把棺材拍打到小岛上。他没忘记任务,从腰间抽出小刀。乔纳森问为什么,他说出督工和迪奥的事以报答乔纳森掀开钉死的棺盖的恩情,仍然要动手。
乔纳森说他可以出十倍价钱,不是买他去杀迪奥。
音男问,你要我做什么?我需要钱,但迪奥雇我在先。
乔纳森说,我不要你做任何事,这是为迪奥赔偿你姐姐的工伤。他固然雇你在先,可你已经杀过我了,在箭刺穿我时。现在是主赋予我的第二次生命,它仁慈地也给予你。主仿佛也在告诉我,我们的力量来自于那支箭吧?它把我们聚在一起。
音男笑道,我父亲说过一句话,是祖辈告诉他的,替身使者会相互吸引。


※大乔的替身是我编的。

7

社畜真的很辛苦。
荒木老师借我点替身使者用用吧。

乔纳森·乔斯达下到酒店大堂时屁股里突兀地生出异物感。他从服务生口中打听到前些日子发生了纠纷,法庭派人来调查。他快步踏上旋转楼梯,看到迪奥趴在二楼栏杆看戏。这不是JOJO吗,快上来啊。他说。
迪奥恢复读书时的姓氏,通过院士评判取回文凭,托关系在法院供职。史比特瓦根形容迪奥“每天人模狗样地去迫害良好市民”,又向艾莉娜哭诉乔斯达先生被贱人蒙蔽心智,应该把迪奥关在地窖里。乔纳森知道迪奥暂时还安分守己,系在二人之间的镣铐每天都把他的心情告诉他,时而轻快,时而是忍耐,的确依他说的努力工作回报社会以偿还罪恶。
乔纳森迈开两步上楼,回到起点,如此反复。他知道是“世界”搞的鬼,青紫色的荆棘盘紧嵌入迪奥左腕,收缩把主人直直拉上二楼。迪奥恶作剧得逞地笑弯了腰,乔纳森拽住他的领带往厕所去,把人拖进隔间锁上门。片刻间传来簌簌的布料摩擦声和急促的呼吸声,一旁撒尿的男人穿上裤子探头探脑地进了隔壁间,踏上马桶想瞧瞧是什么人在伤风败俗。他凭空吃了拳头,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乔纳森搂着迪奥的背脱了他的裤子,探入洞穴摸到了汤匙柄。身体里的异物感逐渐染上快感,他屏住呼吸一气拔出来,迪奥喉咙里发出暧昧的呻吟。
“玩够了吗。”乔纳森抱怨,“做这些事没有任何意义。”
迪奥不以为意地靠在隔板上:“那可未必。现在我知道你离我越近,就越了解我的感受。”
他的手隔着布料抚摸自己的乳头,又往下探去,如喝水吃饭那般平常地套弄性器,乔纳森崩溃地撑着墙攥住他手腕,可他也不确定是想让迪奥停下,还是继续,况且他该用什么立场阻止别人自慰呢?裤子哗啦落地,过载的快感降临,乔纳森的欲望直接抬头喷射出来,他知道刚才时间停止过了。
“如果你狠狠地操我,自己的屁股也会有被操的感觉吗。”迪奥喘息声和他融在一起,“我很好奇——”
乔纳森翻转迪奥的身体按在墙上,反剪他的双手用荆条捆住。
“别妄想这种方式能让我放手。”他有些情不自禁地把鼻子凑到迪奥头发里,嗅着玫瑰味道的香波。


迪奥·布兰度捧起清水泼到脸上。他夺过乔纳森的手帕擦拭,命令他为自己整理衬衫和领带。
乔纳森全无脾气地为他打了个老派的形状,眼角眉梢藏不住快乐的神情让迪奥很想一拳打上去,他们刚才做的事和从前有什么不同吗?不曾见他这么惹人火大。
“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晚上有空吗?”
乔纳森的心情好极了,甚至温柔地往迪奥眼睛上标记一个吻。如果他有尾巴,迪奥已经无可抑制地想起那条叫丹尼的蠢狗临死前摇头晃脑地朝他撒娇的模样。
“我始终忘不了小时候的事。觉得你和我上床是别有用心的,每次都想你或许很痛苦,直到刚才你的幸福感不断传来。说这些很奇怪吧,不要放在心上。”
迪奥摸着乔纳森留在脸上的温度。他显然是别有用心,不过是肉体的痛快罢了,谁允许他擅自定义为幸福感?然而艾莉娜的话语像魔咒般缠绕大脑,那女人一副很了解自己似的左一句明白感情右一句人财两空,好像他迪奥真的对乔纳森·乔斯达有什么特别的。误以为他死了那阵子心里空落落的,他相信每一个干掉对头的男人都会有,好比高潮过后的短暂空虚。他喜欢当第一,乔纳森那性格只要别去招惹不会和他争的,和平相处似乎也不错,可他的字典里怎会有和平这个词,可能威胁到他的都要除掉,况且如今他的人身自由捏在对方手里……他胡思乱想着和同事继续调查,傍晚时分工作结束,服务生抱着行李箱叫住他,他一眼认出那是JOJO的东西。
“您似乎叫做迪奥·乔斯达吧!乔斯达爵士令我将箱子交给住在三楼的史特雷先生,我哪儿都找不到他。东西贵重,我不敢保管,能拜托您带回去吗?我会打电话通知爵士的。”
迪奥听过史特雷这个名字,外国来的研究者。多半是些不值钱的文物,JOJO喜欢倒腾这些没出息的。他接过箱子满口答应,让侍者通知乔纳森自己会顺便过去吃饭。
他在门口撞上了古怪的外国老太婆。她包着头巾,双手都是右手,力气大得不像个老人,拉扯住他的西装裤,笑容阴森,令人毛骨悚然:“你耳垂上有三颗痣,这样的人运气都很强哩。”
迪奥不快地踹开她,她拄着拐杖爬起来:“不过你很快要倒大霉了。”
他把这个老太婆的话抛到耳后。乔纳森的住处他去过几次,就隔了两条街,地方很僻静。楼下的喷泉花园还在建造中,大理石和砂土都堆在广场中央。他绕过这些建材往楼道口走,不一会儿便发觉异样:他已经三次穿过这片广场了。
是替身攻击,迪奥顿时警觉。世上有他、乔纳森和那个印第安人,就会有更多千奇百怪替身使者吧。蓄胡的男人从建材后现身,颇有礼貌地问:“能不能请你把箱子给我?”
迪奥条件反射地让“世界”举起石料砸向男人,男人的头颅立刻血肉模糊,可回过神来方才的景象仿佛只是幻觉,战斗重复,石料飞向男人,对方早料到一般避开五公分,攻击擦着耳朵飞出撞断树干。敌人朝他靠近,他再度攻击落空,敌人握住箱子把手,胡茬刺到他脸上。
“你和老太婆一伙的?”迪奥拔出藏在后腰的手枪,“帮我告诉她,话只说对一半,倒大霉的不是我。你总会碰一下手表,不是吗。”
下一秒男人看到自己的右手飞到天上,他的脖子被子弹射穿。
班门弄斧。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时间的秘密?
箱子里只有躺在丝绒衬布上的面具,阴森森的像由头盖骨雕制,光看外表不是值得杀人去夺取的宝物。
胳膊上传来锐利的刺痛,他抬起手臂想舔一口消毒。没有伤口。
JOJO也遇上攻击了。
提着箱子跑进楼道,电梯叮咚叮咚的总不下来,迪奥咒骂几句蹿进楼梯口,由替身托拉飞快向上跳跃。身上不断有被刀刃割开的痛楚,愈来愈强烈,当他抵达乔纳森住的楼层时大腿和胸口无形挨了两刀,一头栽倒在地。
割到骨头了,JOJO在搞什么。他忍痛拖着身体爬到门口,不禁想就算赶过去又如何,半死不活的,胜算几乎为零,恐怕还没救下JOJO就一起“殉情”了。
匕首割肉的触觉沿胸口划到脖颈时痛感戛然而止。迪奥以为自己死了,趴了会儿毫发无伤地站起来。他推门潜入,满屋血腥味。餐桌上是热气腾腾的西班牙菜和刚开封的红酒,中央摆放的玫瑰还带着水珠,蜡烛滚落在地点燃了桌布。再前进两步,女佣的尸体浸在厨房水槽里,鲜红色沿瓷砖上的衬布洇开。
衣帽间传来陌生男人卑劣的喊声:“没错,本大爷只能呆在镜子里,你终于发现了!去死吧!”
他听见玻璃被打碎和凄厉的惨叫,不是乔纳森的声音。迪奥急切地推门而入,穿衣镜的碎片铺在地面,从碎片中蹿出的闪光在空中尖叫化为粉尘,紫色荆棘无力地松开——在敌人的替身跳入另一片碎片前必然抓住他,是乔纳森·乔斯达逆转因果的能力。
迪奥俯身趴在那具布满刀伤和鲜血的身体上查看,极幸运地没伤到动脉。他高高悬起的心落地,方才意识到自己自由了——乔纳森不敌,怕拖上他一起死,于是选择放手,最后一击侥幸杀了敌人怕是出于战斗本能。
迪奥心里莫名地不是滋味。他烦躁地朝天花板开两枪,叫了救护车,找到医药箱简单处理乔纳森的伤口。
“我们互不相欠了。”
迪奥提起行李箱,遁入夜色。

8

我真的很想撑到第九集但我编不下去了。

迪奥·布兰度翘着二郎腿,注视当初撞上他的老婆婆拄着拐杖进门。日出的朝阳把头发照得灿烂透亮,同样光辉熠熠的替身从身体里分离,挥爪去掏来者的脑袋。
“等、等一下!”老人扑通跪在地上,满头大汗,“老身眼拙!迪奥大人,恕我等不自量力,您才是面具真正的主人。请务必允许恩雅婆婆跟随您啊,迪奥大人!”
迪奥脸上混合了鄙夷和优越,面具在他食指和中指间旋转,灵巧得像芭蕾舞者。
“您还不知道这面具的秘密吧?”
太阳照得迪奥的背暖烘烘得很舒服,他慵懒地拄着脸颊,交换两条腿,尖头的漆皮靴落在甲板上发出叩击声。他努努下巴示意她继续。
“它叫做石鬼面。以鲜血为祭品,就能获得超越人类的力量!迪奥大人,请您务必戴上它……”
恩雅婆婆干尸般的右手们紧攥在一起,谄媚地献上恶魔低语石鬼面的好处。迪奥显露出很大的兴趣,朝她勾勾手,附在她耳边:“他们来不及告诉你吗?我的替身能力。你进来时就被我摸光了。”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藏在怀里的剪刀从胸口戳穿出来,那面具在她发现之前已戴在脸上。面具边缘钻出骨刺钻进头颅,人仰面倒下,连叫声都没有。
古代刑具吗,有趣。迪奥取下石鬼面,往那扭曲的老脸上啐了一口。
船还有一刻钟开。他把尸体转移到船长室下方的仓库,望着看不见的茫茫大海另一头的大陆。他想他再也不会回到背后的故乡,他没有一丝留恋,他总是很残酷。
可脑海里浮现出乔纳森明亮的眼眸,它们有清澈和强韧的光彩,母亲时常流露出那种神情。他对自己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迪奥在敌人、亲人和情人等字眼间斟酌。
城市的象征兢兢业业地敲响七点的钟声,穿透迷雾抵达码头,而客轮分毫没有开动迹象。迪奥生出不祥的预感,抬起手腕,时针指向七点,鲜红的秒针已扫过第二圈。他听到甲板下的涌动,仿佛千百只手在底下抠挖,迷雾以反常的速度笼罩整艘客轮。
那些手冲破甲板,穷追不舍地朝迪奥袭来。他用替身切碎追来的人,莫非整艘船都是那老不死的人?不过是张杀人面具而已。
黑乎乎的人影们围上来,他且战且退不得不逃下船。雾的掩盖变得稀薄,终于有个黑影抓住他的脚,力气大得惊人需“世界”全力攻击才勉强击退。迪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清那张脸,上船时帮他拎行李的苏格兰口音水手,反复念叨我被咬了,好痒啊。他的五官像老太婆死亡时那样扭曲变形,眼球从眼眶里滑出来,身上没有丝毫活着的气息。他再度扑向迪奥,口中亮出獠牙。当他脱离迷雾来到阳光下,水手便像铁板上的肉滋滋发出焦糊声地化为灰烬。
丧尸?吸血鬼?
“可恶的迪奥!!!把迪奥找出来!”
他远远听见那老太婆带着回音的咒骂。
“老身要把他的内脏掏出来碾碎,为老身的孩子J·凯尔报仇!”
狗吠由远及近,警察赶到。有贸然上船的,顷刻传出惨叫。迪奥拢起风衣远远地望了眼迷雾中的客轮,那已是座骇人的死城。
他抚摸怀里的面具,某种或叫缘分、或叫命运的东西呼唤着他的灵魂。


一八九三年夏天,伦敦报纸都刊载了一桩怪事:开往美国的货船上数百名船员和乘客一夜蒸发,连带附近好些居民和警察。有人在现场目击到几个男人匆匆逃离,他们身上染着鲜血,有人指认其中一名是考古学界的青年才俊乔纳森·乔斯达爵士。这显然很可笑,很多人知道乔斯达爵士在伦敦时遭到歹徒入室抢劫重伤,近期刚脱离危险出院。
黑色的马车停在乔斯达家大宅门口,下车的青年动作优雅而灵活。他是乔纳森·乔斯达,带着卡其色猎鹿帽,呼吸充满活力,看上去比入院前还健康,全然不像外人传言那般伤势惨烈。
他的确是码头出现的那几个男人之一。市民无意摄下的照片里有几个不大真切的身影,打头带礼帽的男人叫威廉·A·齐贝林,左边是乔纳森和史比特瓦根,右边的长发男人是史特雷先生,后面跟着另外几位波纹使者,是齐贝林先生的老师和师兄弟们。
波纹。乔纳森抚摸着手臂上温暖的力量,仍然难以置信。他重伤入院,原本就算活下来也难免坐轮椅的命运。史特雷先生带来那位自称齐贝林男爵、留着小胡子的俊俏中年人,石鬼面,丧尸,波纹,他并不怀疑这些天方夜谭,毕竟他可是经历过“替身”的奇遇。波纹奇迹般地治好伤势,使得他可以和他们一起赶赴码头——他实在担心迪奥的安危。他们和拥有雾的替身的丧尸恩雅婆婆一番苦战,终于及时制止事态恶化。硬来凑热闹的史比特瓦根挂彩,乔纳森嘱托艾莉娜照顾他,自己独自回家便可。
乔斯达先生,你也看到那些腐烂的“人”,迪奥恐怕已经死在船上。史比特瓦根这样说。乔纳森否认,虽然替身的连接断开,可他总觉得迪奥还活着,还在什么地方等着他。史比特瓦根左右为难,如果迪奥真死了他会很痛快,可乔斯达先生会伤心。
走进宅邸大门,被迪奥从暗处注视着的感觉愈发强烈。老管家如往常那般取下他的外套递给女仆熨烫,他沿着铺红毯的楼梯回房,惊觉方才的两个人都没有呼吸。他心里骤然被掏空一般回过头去,他们像船上的恶鬼那般扑向他……
“为什么?”
乔纳森质问站在彩色玻璃前的迪奥,变形的管家和女仆被替身捆绑着,在墙角嘶吼翻滚。迪奥拭去乔纳森脸上的泪水,曾经束缚他多时的荆棘缠上迪奥冰冷的手。
“实验,仅此而已。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生命也是有限的,那个老太婆让我意识到人类的弱小——我不当人类了!我能割下脑袋活着,你却不能,你以为还绑得住我?”
迪奥用手指插入脑袋,乔纳森被剧烈的疼痛袭击,几乎立刻昏死过去。
他以意志支撑着精神。
“我敬佩你,可这就是你和我的差别,人类和吸血鬼的差别。”迪奥趴在他身上,嘴唇抵着他的脸颊,“若你愿意,做我的人也未尝不可。”
乔纳森喉咙里发出艰涩的低吟:“知道恩雅婆婆怎么死的吗?”
“果然拒绝吗。迪奥惋惜地将手探入他脖子:“用不着你提醒,我知道我的弱点。等我除掉你再杀光波纹战士,成为夜晚的帝王!”
他拍拍手,面目猥琐、眼神涣散的男人绑着艾莉娜和史比特瓦根出现。
“想他们活命就别动手。JOJO,你是我唯一爱的人,我会让你没有痛楚地死去……是的,我爱你,我终于明白了,但这不妨碍什么。”
迪奥终于说出他一直想听的那句话,乔纳森却从未如此绝望过。从来只是他一厢情愿吗?即便他的替身如此真实地传递着迪奥对他的感情。迪奥永远不可能如他期盼地改变,也不会挨了巴掌就安分守己。乔纳森想起被活活烧死的丹尼,想起少时黯然躲避他的艾莉娜,想起被毒药折磨的父亲,想起老管家慈爱的笑容和仆人周到的照顾。金色波纹沿着荆棘疾走,在迪奥有所行动前已包裹他和手下的身体,逆转因果的不仅是替身本身,竟连波纹也能依托它的特性攻击。鲜血从喉咙里喷出,迪奥倒下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JOJO果然是他命中必须克服的男人,在这瞬间他输了,他应当谨慎一些,他应当想个更完美的计划,他应当……他并不懊悔死在乔纳森手上。
乔纳森用波纹紧急处理几处致命伤,爬到迪奥身边,蓄满波纹的手去探他的喉咙。
乔斯达先生。高烧中的史比特瓦根胡言乱语,既然您爱他,我还能说什么?我祝福你们。


“美丽的小姐,给你说个故事吧,发生在和你同样迷人的意大利少女身上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名冒失的年少侍女,服侍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的贵妇,贵妇的名字就叫伊丽莎白吧。在少女二十岁那年,伊丽莎白带她和一名从小教养的弟子回到英国乡下的老家躲避战争。老家的房子刚受过在德军空袭,伊丽莎白的养母接待了她们,商量着晚上睡到防空洞里。
“少女是个心地善良、美丽勤劳的人,我说过,就像小姐您一样美丽。她听说每到中午,那素未谋面的伊丽莎白的舅舅便会往地窖送饭,地窖里住着可怜的疯子,疯子也是乔斯达家的族人——我没说过吗?这个古老的英国家族姓乔斯达,不是我乱编的哦。
“于是少女好心带着饭菜进入地窖,楼梯又长,又黑,又狭窄——如果您害怕就握住我的手吧,接下来我要说些可怕的事——少女进入疯子的房间,他被锁在笼子里,可怜地锁在角落。她怜悯又好奇地靠近,天灵盖传来一串刺骨的凉意,那男人睁开眼盯着他,眼睛血红,露出獠牙,嘴里喷出什么射向她!她尖叫着昏倒。
“别担心宝贝,请睁开眼。少女没遇到危险,因为我——前面提过的伊丽莎白的弟子,及时赶到保护了她。牢房里关押的是吸血鬼,而我,是一名吸血鬼猎人——”
“西撒!”带着墨镜的女人在不远处喊,“车来了。”
西撒·齐贝林清脆地吻在女孩的手背上:“我要踏上猎杀吸血鬼的旅程了,美丽的小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为师父关车门后坐进副驾。史比特瓦根先生在墨西哥传来石鬼面的消息,史特雷先生和父亲在机场等他们。他即将面对战斗的宿命,就像齐贝林家族祖祖辈辈的人一样为铲除石鬼面而战斗。
他能看到乔斯达爵士的替身,它们被灌入波纹,缠绕在关押迪奥——乔斯达爵士的义兄的牢笼上,乔斯达爵士用自己的血“饲养”着那个吸血鬼。他问过史比特瓦根先生,迪奥是石鬼面的受害者吗?答案是否定的,那家伙是无恶不作的人渣。
乔斯达爵士为何不铲除他?太危险了,在西撒看来显然是错误的仁慈。
史比特瓦根先生没有回答他。
乔斯达爵士是波纹的天才,他是十九世纪的人,外貌保持着年轻的模样,只是大脑无可抑制地老去,常常忘记吃药,抑或戴着眼镜找眼镜,总有一天会像自己的祖父一样悄无声息地坐化。
那一天到来时乔斯达爵士如几十年来习惯的那般去地窖找他的义兄说话:战争开始了,空袭结束了,伊丽莎白来了……他离开时倒在地窖的楼道上,替身和波纹都消失,迪奥因而能弯折笼子跑出来。
西撒和老师听到警铃赶过来时迪奥已经走到爵士身边。他看着他在爵士身边坐下,心中紧张且急躁,摆出攻击的姿势。老师拦住他说,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就好。
那场战斗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师徒默契极佳,配合得天衣无缝,将对方轰轰烈烈地烧成灰烬。
他现在还总会想起老师说的话,等一会儿就好。在那几分钟迪奥抱着乔斯达爵士的头颅。他不知道是否听错了,听见迪奥把脸埋在乔斯达爵士的头发里,低声说着,你还没告诉我,那时为什么跟我去美国……
史比特瓦根先生和他喝酒时偶尔提到过去的事。西撒总是孤独地战斗,父亲和老师现在会支持他指导他,可长辈和朋友是不同的。他竟然羡慕,那两位的关系很难称得上“朋友”,却相伴着度过青春和更长的人生,也称得上是奇妙的因缘吧?
朋友?史比特瓦根醉醺醺地嚷嚷,谁和朋友上床?
意大利小伙嘴里的酒险些洒出来。也许我会?他重点不对地想。
-好不容易下决心要祝福他们时迪奥又生事,乔斯达先生拒绝了他,迪奥看似乎很受挫似的,我心里真痛快!可是,我又多么期盼乔斯达先生的幸福……
醉酒老伯打着嗝,红光满面地搂着西撒。
-都过去了。干杯!祝你一帆风顺,祝更美好的未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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