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茸米】老大失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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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凉拌还是被凉拌,这是个问题。

地面在摇晃,潮湿腥臭的海风卷着枯哑的鸟叫声刺破耳膜,嗡鸣一波一波地回荡。乔鲁诺阖着眼,视野是整块鲜橙色,太阳的温热透过血液散开,他逐渐恢复对肢体的掌控。脚一阵痉挛踢翻东西,水桶哐啷倒地水洒了一甲板,也浸湿他的裤子。
“你醒了!没事吧!”
米斯达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自己绊着自己的腿。他一手护着乔鲁诺,一手捏枪,指头扣在扳机上,骨节都发白了。
“该死的西班牙佬,竟敢设计我们……敌人的替身是水,打不死,我找不到本体,你受伤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他向来是容易紧张的,此时求助地望着乔鲁诺,乔鲁诺总是很有主意。
乔鲁诺脸上一贯的沉稳,看不出心里想什么,待几道水箭刺穿米斯达锁骨淌下血来才开口:“原来你不是疯子。我是谁?我在哪?”
米斯达眼前一黑:“哈哈哈!……这不好笑!乔鲁诺!”
他在外都称乔鲁诺为boss,除非到紧急情况。乔鲁诺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个名字,又苦恼地皱起眉,脸上写着没印象。上帝啊。米斯达心里咯噔,凉了半截。他抓住乔鲁诺手臂:“别开玩笑了!快想想,你是热情的boss,带我来谈判,刚才被海浪打翻撞到头——”
乔鲁诺盯着他手里的枪问:“这小人是什么?从没见过。”
NO.5和他主人一样满头大汗,趴在照门上,泪汪汪道:“完蛋啦,乔鲁诺连替身都忘了!”
第二波水花溅起,米斯达不管不顾地把乔鲁诺扑倒,心里乱成一张渔网,要是乔鲁诺有个三长两短回去怎么向波鲁那雷夫交待?又怎么对自己交待……乔鲁诺攥住他的手腕往后翻折,嘴唇抵在耳骨上:“两点钟方向,往下三毫米,射。”
身体下意识地遵循乔鲁诺命令行动,等米斯达反应过来,后头传来惨叫和扑通落水声,凝成刀子的海浪软化淋下,把他整个浇湿。
“这就是替身?”
苍蝇歪歪扭扭地撞过来落在乔鲁诺喉结上变回木屑滑落,他对身上的人伸出四根手指:“船舱里还有四个。”
米斯达喘着气,扯下帽子露出打卷的短发,狼狈不堪:“你真失忆了?”
躲在影子里的乔鲁诺只辫子沾了水,嘴角弧度教人想起四个字,天真烂漫。
最糟糕的一天。米斯达嘟囔着。这次是真的最糟糕。


“咱们先想办法偷偷回去,千万不能给人发现你失忆了。别看那些老家伙表面恭顺,私底下一双双眼睛盯得紧,寻到空子就能把咱们做了。”
米斯达像个老大哥挺着腰杆说教起来,他胡乱把墨镜架在乔鲁诺脸上,摆弄半天还是歪。乔鲁诺不声不响地听,手里冰淇淋要化了就舔一下。
“虽然收拾了毒品小队那帮人,咱们根基没站稳。以前谁也没见过boss,就表示谁都可以是boss。你不肯帮西班牙佬卖粉,他也不会放过你。算了,戴不稳!你脸小。”
乔鲁诺自个儿取了眼镜又架上,把镜腿插进鬓角,仰着脸问:“我是boss,你是什么人,我可以信任你?也许你骗我。”
米斯达撅长下嘴唇,笑嘻嘻地:“你看我的样子像什么!”
乔鲁诺咬了口冰淇淋球,舔舔牙齿:“boss的保镖。”
“不对啦!地位再高一点。”
“boss的情人。”
米斯达夸张地双手指自己的脸凑近:“你看我像女人嘛!”
“啊。”乔鲁诺的冰淇淋球被撞到地上,惋惜地望着那坨粉红色,“可是我比较喜欢男人。”
“算了别看了,再给你买。”
米斯达从钱夹里抠出几个硬币,眼睛盯紧摆摊的大婶剜草莓球,说多加个香草,脑子里还回荡着乔鲁诺那句话,他可从来没听乔鲁诺说过,甚至自作多情地想给他和大小姐牵线。他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高个矮个?意大利人还是法国人?能接受腋臭吗?虽然我不算腋臭吧。大婶问他要几个,他想也没想说四个,最后只好又掏出张纸钱,双手各夹两个耍猴似的往乔鲁诺那边去。有个男人把乔鲁诺堵在路灯边,他听到一句你真漂亮,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一边去一边去!”他搂紧乔鲁诺,直接把两个冰激凌糊在对方鼻子上,“他有男朋友了,就是老子我,快滚吧!”
但凡在这个城市混的,多多少少懂得看人,单是眼神就能明白哪些是良好市民,哪些手上沾过人命。米斯达一瞪,搭讪的男人便心领神会,僵直退两步悻悻转身。
米斯达嘘他,回头脑袋搭在乔鲁诺额头柔软的刘海卷上,鼻梁碰鼻梁,胸膛贴胸膛,象征生命的心跳、脉搏、呼吸都有形地传来。他头颅发热,只再靠近几公分就能亲上。乔鲁诺无防备地望着逃走的男人,没有躲闪的意思……
乔鲁诺身子一歪,推了把路过的小孩,把他手里的钱包夺回来。
那小孩像中东人,约摸十来岁,跑得飞快。
“是我的钱包!”米斯达惊觉,跳起来张牙舞爪地举拳威吓,“下次别让我抓到你!”
乔鲁诺抬手接住东倒西歪的两个冰淇淋,一手递给他,一手夹着钱包绕过他的腰塞回后袋。米斯达总觉得腰被捏了下,乔鲁诺的手已经抽回。
“天色不早了,先找酒店休息。”米斯达咽了口口水道。
“酒店会被查到。”乔鲁诺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两张钞票,他走向冰淇淋摊向那女人摆出灿烂的表情,“姐姐人美心善,帮帮我吧。我们要租车回家,我男朋友是个马大哈,证件被偷了。”
话分两头,那小偷七拐八拐进了间酒吧后门,朝躺椅上抽雪茄的男人汇报:“他真失忆了,没认出我。”
男人拍拍手,旁人递来个箱子,丝绒衬布上整整齐齐装着钱。老规矩,事成后还有一半。小孩笑弯了眼睛,抓过一叠手舞足蹈地数起来:“您放心,只要他们睡着,几条命也不够……”

2

你才是how big胆啊米斯达(麻婆抱拳)

他们租了辆黑色轿车,样子不新,车头的花冠盾商标擦得闪闪发光,在黑夜里亮如星辰。乔鲁诺猫腰往里钻时低语了句也许碰到方向盘就能想起来怎么开,骇得米斯达忙把他揪出来塞进后头——本也不该让boss载干部。只是过去他俩单独偷溜出门向来是乔鲁诺开,他擅于寻找方向,米斯达习惯由他带领。
凌晨的马路上只有雾,乔鲁诺侧躺在后座休息,米斯达紧握方向盘,不免要想起由手指头冻裂开始的往事。那场战斗一分一秒地回放,他至今仍能描述每一个细节。不仅是和他的战斗,那段短暂且不容喘息的旅程,哪一段不是刻骨铭心地记在他们三个幸存者脑海里?只是现在乔鲁诺不记得了……摇开车窗,外面细碎的噪音让人舒服不少,他不喜欢关在太安静的空间里。
冷风灌进来吹醒小憩的乔鲁诺,米斯达紧张地问你怎么样,想起什么没?抬眼掠过后视镜里迷茫的俏脸,叹口气:“最好礼拜天‘家族聚餐’别演崩了——你脸上!”
后座的人鼻口里涌出血,米斯达手肘顶住方向盘手忙脚乱地连抽七八张纸巾递过去。
“滴答声。椅子下面。”乔鲁诺捂着半张脸含糊不清地说话。
驾驶座上的人伸直脖子去听,乔鲁诺侧身从椅缝里钻到副驾,一手拖过他的胳膊一手扒在车门上,黄金体验的攻击让整扇门脱落,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叠罗汉地躺在车门上滑飞出去。凌乱的呼吸间米斯达被乔鲁诺的头发刺得发痒,仰头发现他们正直冲护栏撞过去急忙大喊,护栏变作整面海藻窸窸窣窣地任由他们穿过,最后撞进别人家草坪。
刹那火光把天地照得透亮,风和热浪压迫而来,背后的轰鸣震得二人耳朵发麻。
租来的车爆炸。
“白天的冰淇淋车太新,果然有问题。”
乔鲁诺被罩在部下的两臂和白栅栏之间,他手搭在喉咙上,皱着眉,鼻子淌下血,红色的光和蓝色的影子把脸雕刻成安迪·沃霍尔的玛丽莲梦露。
“你又流血了,乔鲁诺。”
米斯达盯着蓝色眼睛里灼人的火焰,捧住对面人的下颌角舔上人中。舌尖尝到铁锈味,迅速溶解在口腔,交缠的鼻息让亲吻变得潮湿。歌女所唱的情欲的火焰熔断理智,恐怕是这么一回事了。他紧闭双目不敢看,眼周的皮肤皱成一团;退开后用力睁开,只见乔鲁诺睁大眼睛微仰面望他,满脸疑惑。
“我们到底什么关系?还是黑帮习惯这样做。”
“是地下情人啦!”米斯达把心一横,大言不惭地撒谎,“你又不记得,上来就说是情人关系,会不会有种骗子的感觉。”
他在心里组织语言盘算着被质问就搪塞,乔鲁诺只点头说了解,凑上来轻碰嘴唇。他扶着他的肩膀站起,从怀里掏出一支螺丝。
“我想先去找大婶。”
从冰淇淋车卸下的螺丝扑闪翅膀起飞,抖落鳞片摇摇晃晃地顺来时的方向去。米斯达张腿呆坐在地上,脸涨成熟透的番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跳起来整理帽子。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乔鲁诺问。
米斯达嘿嘿傻笑两声,说等你自己想起来吧。
他们跟到附近赌场,翻墙而入。当地新闻在播报附近的交通事故,戴金链的中年男人朝荷官大喊成了!我马上就能搞到一千万等我打个电话便大摇大摆地往外走,边抖腿边拨手机。忙音响了许久没反应,很快连忙音都消失,手机变成湿软的水母从指缝间漏下去。沿骨头传来轻微的咔哒声,身后南欧人的脸庞轮廓印在对面玻璃窗上,双目漆黑;一旁的金发少年靠着墙,冷静得不像他该有的年纪。
“男扮女装,你蛮拼的嘛。”米斯达冷冷地嘲讽。
“谁说不是,不景气。”他笑道,“毒蔓延到喉咙了吧,不想全身烂掉就松手。”
“原来是喉咙。”
乔鲁诺走到他身前,刀光起落,一块模糊的血肉掷在地上,微弱光线下仅能看清他脖子上有东西蠕动嵌入,片刻后鼻血止住。
“很疼。”
发音由金属摩擦般的干哑转为平滑,伤口恢复。
男人倒吸一口气,他听说过替身的事,可这什么人哪?不过十几二十的年纪,对自己这么狠。背后那位仿佛见惯了似的,他需要重新斟酌这笔买卖。
“有话好说。”他举起双手跪下。
乔鲁诺弯下腰,伸出食指和中指:“我出两倍,告诉我他是谁。”
中年杀手哼哼唧唧,行有行规,人人都这样怎么做生意。
“三倍。”
乔鲁诺面不改色地伸出无名指,眼看他伸直了小指头,米斯达情绪很不稳定,手一抖枪口磕上那人后脑勺。
对方当即哇哇大叫:“好了!好了!我说!我说!只要四千万——”
米斯达压低嗓音恶狠狠地威吓,不许提那个数字!乔鲁诺闻言眉毛一挑,飞快签好支票。中年男人交代了雇主信息,没有名字,只一个接头地点。他对着灯翻看支票,将信将疑地嘟囔管用嘛,你不失忆了。
米斯达暗叫完蛋,还是走漏了。
乔鲁诺则不动声色地垂下眼敛:“谁说的。”
“那小鬼呗!说以前认识你。我就说他不行,还满世界找你们呢吧,我才不告诉他。”
昨天的小偷?他们交换眼神,米斯达用枪托砸晕男人,扛起扔进路过的垃圾车。
循着杀手给的地址找到间酒吧,米斯达认出是热情的场子。他管理餐厅和烟酒供应,自然清楚酒吧生意在谁名下,对方连替身使者都不是,谁给他胆子骑到boss头上。
门口守了三五个保镖。他们不想浪费时间,计划潜入直接捆了人审问。米斯达东张西望地寻找后门,乔鲁诺手掌抚过橱窗,整面玻璃凭空消失,透明翅膀的蜻蜓哗啦啦淹没米斯达。等他赶跑它们,乔鲁诺已经把女模特身上的GUCCI扒了个干净。
“你不会叫我男扮女装吧。”
YES!YES!YES!
米斯达绝望地看到乔鲁诺笃定的点头。

3

不写女装可以说不是我了。

天知道西西里女人的脚有多大。NO.1和NO.3托着两块海绵垫藏在上衣里,他们的主人脚踩尖头高跟鞋,如同驾驶渔船出海的老人摇摇晃晃,学好莱坞电影把枪别在长裙下的蕾丝环上。维持平衡来说略嫌困难,乔鲁诺从旁搀扶,他脸上擦着腮红和唇膏,绣鲜花的一步裙包裹大腿,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对喝醉的好姐妹,疯疯癫癫,正准备赶赴下摊。看守的男人们见怪不怪,漂亮金发妞总喜欢带笨手笨脚的女伴陪衬自己。
“姑娘”们在喧闹的午夜场左躲右闪,有人摸屁股,米斯达做作地尖叫,同伴抱住他的腰,几乎是提起来地挪进暗门。四下无人,他踢飞鞋子,把假发扯下,塑料碎在手里哗啦作响。乔鲁诺偷的是布加拉提同款发型,他生出数秒惆怅。
一路扭断三个人的脖子,躲开迷路的醉鬼和月色下调情的男女。他们无需言语,相互信任而生的默契令米斯达几乎忘记此时的乔鲁诺是白纸一张,想分享一则早年和纳兰迦组队行事闹的笑话,他忍住了。透过锁眼窥探,杀手所言的榆树下的房间里确实有个抽雪茄的男人,米斯达认得他,野心勃勃的年轻干部,从不忌讳在餐桌上冒犯boss,这样的蠢货原本会是乔鲁诺最后收拾的对象。他们无声破坏门锁——对替身使者来说是小菜一碟——男人热爱的藤编躺椅向黄金体验臣服,化为坚韧的绳索;米斯达的枪抵在男人的眉心,冷酷令糊在颧骨上的睫毛膏不再那么滑稽。
“bo、boss,米斯达……”
“卡洛,谁煽动了你?”当他问出问题时,心中早有答案,“言而无信的西班牙人不会告诉你,你有本事取代boss吧。还是你当他真会分你三成钱,只要帮他卖毒品?”
铃声作响,一声比一声急切地催促。男人脸色苍白,雪茄滑在地毯上:“快接!快接!”
他们没来得及。老式电话拨号键上生出烈焰,将叛徒处以火刑。人形焦炭在火焰里惨叫,吊灯上垂下的藤蔓在乔鲁诺手掌绕了三圈,他夹着米斯达的肋骨破窗而出。米斯达朝停在院子里的摩托开了两枪打碎车锁,载上乔鲁诺撞烂铁丝网向黑暗疾驰。
后视镜里追上来的火如灵活的蛇熊熊燃烧。
“跟上来了!啊啊啊啊啊!”
“你把油缸打破了!这样下去又会爆炸!”
乔鲁诺在背后抱紧他,声音也急了,米斯达更加紧张地猛转油门。
“先找到本体!我说过吧!威力越强的替身本体越接近,人一定就在附近!可恶,今天明明不是礼拜四啊!好衰!”
引擎声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回响,米斯达急转弯,火星四射落把轮胎点着了。跟踪的火蛇似被甩脱,绕到大路又重新黏上,米斯达恍然想起那些总会梦到的往事,和布加拉提,和阿帕基,纳兰迦,特里休,福葛……当上干部后每次遇到危险脑子里就生出走马灯,他相信绝非死亡的召唤,而是逝者的鼓舞。他知道自己爱慌张,不擅长把握时机,不擅长做选择⋯⋯他动摇时总有人在身边为他指明方向,告诉他能做到,告诉他怎么做,那个人就在身后,他再次向他寻求帮助:“乔鲁诺!快想想办法!”
摩托越过泥地时打滑将他们甩飞,车在地上旋转刮擦出刺耳的声音,耳廓里还回响着引擎悠远的声音,他敲打脑袋试图将幻听晃出去。乔鲁诺不知何时将备用油箱卸下,拖着折断的手臂,撬开井盖将它和点着的打火机扔进去,井盖盖回。
大地震动,黑烟从缝隙里滚滚冒出,蛇形的火痛苦曲折,化为白雾和灰尘,引擎声停下了。米斯达一边咳嗽一边接住倒下的人,用胸膛支撑他骨骼分明的背。
“没事吧!乔鲁诺。”米斯达手不知往哪儿摆,怕弄到伤口,“原来在下水道追我们,够狡猾的。”
他年轻的boss长发散落,肩膀紧绷,手掐了把他的大腿。
“啊!嘶……怎么,你哪里疼?”他想起一小时前乔鲁诺说疼,以前从未听他说过,他总是忍着?
“还有人。”
异常的空气流动卷走烟灰残骸,黑礼帽黑风衣的男人逆光登场打了个响指,那副装逼的模样使米斯达火冒三丈,以为自己是MJ啊。
空气流汇聚成小型龙卷风隐没本体身形,将噼啪燃烧的摩托车绞碎,零件哐啷乱飞。米斯达朝他开枪,子弹被吹得东倒西歪,操纵风的男人步步逼近。风遮掩他,相对也遮掩猎物。他数秒钟后发现桃乐丝们不见,圆形井盖从半空砸下。
我可不是其他人那样的冒失鬼。他自信地想,俯身检查下水道口,一大滩红淅淅沥沥往下淌,腥臭冲天。头儿说热情boss的替身能治疗,但需要时间,不可给他喘息的机会,便在周身卷起护卫的狂风追赶血迹。
“水、火、风,有没有那么巧,西班牙佬强迫症?”米斯达实在不想面对来追杀他们的替身使者是四个人的现实,抱着乔鲁诺和老鼠一起狂奔。
“他本人是替身使者?”乔鲁诺在他肩头问。
“根据我们安插的人的情报,很大可能是。”
“他在哪?”
“斗了几个月,本来是昨天来签协议,我们做出让步,他们不知好歹,得寸进尺!”
米斯达又跑题了。乔鲁诺只好再次追问:“他在哪。”
“说病了,昨天没来,装的吧,”米斯达灵光一闪,某个想回避的糟糕念头浮出水面,“难道知道‘箭’的事了?煽动那傻帽造反只为拖住我们,他本人去偷‘箭’——”
箭?乔鲁诺想问,却头晕得厉害,耳畔的尖啸声越来越响,眼看着飞旋的龙卷风一路碾碎墙壁和钢筋、卷着黑压压的瓦砾迫近。
米斯达也听到了。他下意识地想问怎么办,乔鲁诺左半身在淌血,最后问话时的语气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的呼吸和心跳敲打在他身上,身体轻飘飘而柔软如棉絮。今天问过他太多次了,他无法再忍受自己表现得像个低能儿,连保护一把手的能力都没有做什么三把手?他必须为自己赢得资格,今后继续站在乔鲁诺身边无人能替的资格。
暴风眼的中心,应该是安全的。他望着污水沟里惊跃上岸的鱼,性感手枪帮忙把背上的人连举带托送上出口,撕下长裙捏着鼻子跳入水中。风在水里的威力会减轻。他努力在污水中瞪大眼,如果赌错,至少和敌人同归于尽……

4

我偏要四章完结。

衣服剥开,手从腹部揉到胸口,触觉沿着那片温热扩散,先是痒,后是亲切的痛。无数次治疗伤势时他疼得大喊大叫,乔鲁诺柔和肃然的神情浮现在光辉里说话,言语像温水流入身体:先声明我的能力不是治疗,会有点痛,事后不要抱怨。又是那天啊……他试图揉额头,有双善解人意的手替他安抚着太阳穴上突突跳动的血管。接纳乔鲁诺,视他为同伴的一天。
他龇牙咧嘴地翻身滚进人怀里,焦味、血腥,混着污水,透过浸饱的布料扑进鼻腔,害他反胃。他看到完好无损的乔鲁诺,沐浴在升起的太阳下,正把上衣碎片从他汩汩出血的伤口揭下,打弯的睫毛上浮着尘灰。米斯达胸口猛然有些快乐的酸楚,直冲喉头,他挥开视野里明明灭灭的白光,伸手要摸乔鲁诺的脸。
“你没事就好……嗷——!轻点,温柔点啦。”
“帮你更换出血的部分,会有点痛。”乔鲁诺瞧他夸张模样忍俊不禁,“受伤时更痛,没见你喊。”
“没空喊痛啦,紧张得要休克掉了。”
“不害怕吗?”
他朝乔鲁诺咧嘴:“靠近敌人时有种感觉,我能赢,我的运气一向不坏嘛。”
水泥地沿下下水道口皲裂,杀手仰天倒在垃圾桶旁。乔鲁诺处理完米斯达的身体,转而把死人的衣服剥下,他和米斯达还穿着褴褛的女人衣服。白衬衣和黑西裤给乔鲁诺穿嫌大,扣上背带倒也精神;米斯达裹着马甲和风衣溜达一圈,翻进别人院子偷牛仔裤,为纵火的敌人被烧成焦炭大感遗憾,不然拿他的凑合。
翻出塞在胸衣里的钱包——谢天谢地它们坚固耐操——找到梳子,他笨拙地给乔鲁诺扎辫子,一面说,离车站不远,走铁路走公路都成。后天就是礼拜天,得赶上。西班牙佬闯进来说你死了的话,谁都会心思活络的。
乔鲁诺沉吟不语,他又问,才答道:“一定要去?”
米斯达手停在半空。
“我根本不想当什么boss,不想过被追杀的生活。”
“你在说什么。”米斯达勉强开口,“你必须——”
他口才不佳,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抑或做乔鲁诺和波鲁那雷夫的代言人,此时更是没法组织言语说出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话。你必须继承逝者的意志,你必须回到你的位置,成为引领追随者们的“希望”——如今的乔鲁诺不记得同伴们,不记得与他们共同经历的苦战,亦不记得在某个夜晚,向他说起的促成他梦想的童年往事。
如果失忆不会改变一个人,经历便无意义。他为一天一夜的并肩作战所麻醉,乐观地相信乔鲁诺还是乔鲁诺,乔鲁诺的话如冰水浇下,使他彻底清醒。他为信念和责任而战,但于乔鲁诺而言,陪他走到现在不过是逼于无奈的自保。
他不是他认识的乔鲁诺。米斯达眼眶一热,胡乱擦着眼睛。他把礼帽盖在乔鲁诺头上,局促地站了会儿,捧起乔鲁诺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仪式性的吻。
“等我回来,找地方躲好。”
“你没回来呢?”
“离开意大利,越远越好。”
“我不知道去哪。”
“哪都好,只要不是那不勒斯……”米斯达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用力抱他,“我会回来的。我说过,我的运气一向不坏。”
他想问能亲你吗,终于没说出口。以前带他去看特里休得奖的电影时乔鲁诺说过的嘛,亲吻应在胜利时。





乘务小姐揪着小孩的耳朵拖到乔鲁诺面前。
“他说他是你弟弟。”
乔鲁诺点头,补票打发了她,小孩便毫不客气地跳到他身旁坐,盯着乔鲁诺手里两个钱包。
“伪装都不装就上车,你很想死?”
“你收钱不办事?”
“老师没教过么,别用问题回答问题。”
“忘记了。”
他东张西望,问,怎么不见戴帽子的大哥哥。乔鲁诺翻着地图册,他钱包被偷,赶不上这趟车。小孩用显得脏兮兮的深色手指点点左边钱夹里那张男人照片,说我认识你父亲,我以前找过你。他死了,十几年了吧。认识他时我还是婴儿,我是天才,跟你这种随随便便就会失忆的人不同,记得特别清楚。
“村里人说我是恶魔,要把我溺在井里,我的替身有些难处,眼看要被傻逼杀了。他救了我,弄死那些人,我太高兴了。看你的表情还是很反感嘛。他的死让我失去信仰,前几年听说他的儿子找到了,在意大利混黑帮,我千里投奔想跟你混。”
乔鲁诺脸上不为所动,身子微倾过去。
“见过你就知道,你不是他。控制整个南意却不肯做毒品买卖,甚至帮条子抓人。那是最来钱的行当,怪不得人家整你。”他狡猾地把脸挨近,“你和西班牙人谁会赢?谁厉害我跟谁。”
脚底下突然是刺耳的噪声,乘客终于发现窗外景色变化不是在下坡,而是车整辆陷入泥土。乔鲁诺抓着小孩后脖提起说你是来分散我注意力的,小孩踢他肚子叫骂,混账,西班牙人也付我钱了,一千万,你给多少。
乔鲁诺莞尔:“我知道行情价了。刚好他不在。四千万如何。”
“我还得考考你。让他睡着本大爷就能帮你找出来干掉。”
“我在植物园看过,落基山脉深处有种巨大的花,由真菌组成,能释放催眠孢子。孢子有毒,你忍一下……”
死神13的主人寒毛一竖,眼前的人是失忆了没错吧?





米斯达醒来时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骨头发酥。屋内是沉稳的金色和褐色,纱帐垂落,熏风吹拂。周身萦绕着熟悉的香波味,他套着真丝睡衣,尺码偏小,胸口豁开,小腹盖了薄被。
他是少数进出过乔鲁诺卧室的人,也不是第一次睡这张床,偶尔喝醉了,或是受了见不得人的伤,或是黄金体验的动物信使传话召见,他便过来。
他记得怎么回到总部的。到车站才发现钱包没了,干回小混混本行找人勒索却惹到警察,一路追打辗转,所幸臆测的第四个替身使者不曾现身。冲进庄园时在大门口被拦下揍了拳肚子,水洼里倒映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落魄相,他大吼是我啦,米斯达!放我进去,boss拉肚子,我代他主持……
“你饿晕了。”特里休坐在床头搅拌热拿铁,可怜地望着他。
米斯达打挺,现在几点,干部午餐怎么样?厚重的门推开,来人皮鞋锃亮,裤子和衬衣稍嫌宽松,肩头披件黑西装,脸庞迎着亮光。特里休朝他打招呼,他接过杯子替特里休的位置。
“你、你、你!”
“慢点说,米斯达。张嘴。”乔鲁诺端起杯子劝道。
他被咕咚咕咚灌下,完了一抹,发现胡子也刮过;补充完糖分脑子开始运作,瞪大眼睛望向身旁的人:“你想起来了!……还是特里休告诉你我叫什么。”
“午餐刚结束。我说你拉肚子,在休息。”
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地。
“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要弄死那西班牙佬。”他神色凛然地说。
“谁也不会再见到他了。”特里休托着腮替乔鲁诺解说,“你猜他的替身是什么?让人失忆!还是一次性的,够没用,怪不得打探到‘箭’的事便来抢。”
米斯达干巴巴地笑两声。特里休朝窗外挥手喊话,抱起窗台上晒太阳的乌龟飞奔出门。
“所以你们全解决了,当我昏迷时。”米斯达垂头丧气。
“不是你们,是我们。你保护了我。”乔鲁诺纠正,擦去他上唇的泡沫,“再喝两口。”
“我自己来——你不可以照顾我,有人看到怎么办,你是boss!咕咚咕咚——”
乔鲁诺强迫他喝完,把咖啡杯搁在床头柜,模仿他的语气:“可你是boss的情人嘛。”
热气迅速从脖子涨到耳朵尖,他咬牙防止心脏从喉咙里跳出来,破罐破摔地大叫:“好啦!抱歉!我错啦!以后不开这种玩笑了!”
乔鲁诺权当没听到。他拆下衬衣袖扣,左膝抵上床,说检查伤口。
我嘴里哪有什么伤口。米斯达乖顺地闭眼睛。他听见庭院中奏响曼陀林和手风琴,特里休唱腔轻快,女眷们的踢踏舞会开始了。
end

4plus

花老师说眼睛一闭当米茸看,无耻!我会给你如愿?

番外

真丝贴肤穿不大舒服,米斯达更喜欢粗糙透气的料子。起码不会像现在,乔鲁诺隔着肌肉按摩骨头,游走的手让他呼吸困难,那层滑溜溜的布几乎等于不存在。他脑袋顺着枕套侧滑,身体陷入床褥。
“睡太软的床的身体不好。很久以前我老妈说的。”
他拿手腕横在中间,遮住乔鲁诺无所不知的眼睛。乔鲁诺吻了吻手腕上的动脉,将他的小臂越过头顶锁在床单上,亲吻便毫无阻挡地降落,顺着鼻尖轻盈地点到胸膛,勾得他薄薄的毛发作痒。乔鲁诺的身体压着他,他只能抬起上身去索吻,他想碰乔鲁诺的嘴唇和舌头。老天。
乔鲁诺问他,和男人做过吗?他还处在梦游般的迷醉中,茫然摇摇头。裤子被褪下,他听到一句腿张开,他便照做。乔鲁诺硬邦邦的玩意儿贴着他的突突跳动他才惊醒过来,他们要上床?那根硬物沿着大腿根上下摩擦,干涩很快被汗水和粘液填满,被子下传出滑稽的摩擦声,叫米斯达想起吹起的安全套。
“等一下?是这样吗?哪里不对?”米斯达手脚并用,胡乱挣扎,踢得被子生风。
乔鲁诺耐心地把它们按回原位:“就是这样,我来教你。”
“其实你也不懂吧?”米斯达感到炙热的棒子挤进臀瓣,突然有些害怕,“不行,放不进屁眼!”
乔鲁诺坚持可以,他们搏斗了一会儿。米斯达贼笑着说不如把你那玩意儿变小点,下身传来凉飕飕的触觉,是乔鲁诺的手指。他看到他的boss万年处事不惊的神色靠近,压低声音:“我可以把你的洞变大。”
他果断摇头:“不、不要了。普通的就好。不要替身攻击。”
乔鲁诺说嗯,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明显感觉到肉松了几圈后被乘虚而入,他屁股一紧,那块硬生生插进来的东西开始不知廉耻地摩擦出入,推得他如浮萍晃动。他胡乱在床单上抓了两下试图固定身体,乔鲁诺揽了他的胳膊抱住自己脖子。乔鲁诺的汗顺着金发滴在他脸上,他微眯起眼用杂乱的睫毛挡,仰脖去和乔鲁诺接吻。他们反复调整角度避免牙齿和鼻子相撞,米斯达缠上乔鲁诺的腰,矗立晃动的欲望随着乔鲁诺的动作一会快一会儿慢地撞在对方小腹上。
“——可以了,可以了!”米斯达尖叫起来,“不要!不要插到那里,太痒了,我要尿出来了!”
他们一起喝过酒,米斯达是半杯下肚就上脸的类型,乔鲁诺则是醉了也面不改色。米斯达脸上的潮红蔓延到胸口,乔鲁诺却不见变化。米斯达的腰痉挛着落下,乔鲁诺便将他的大腿掰下压到身侧,更猛烈地朝被拒绝的方向抽插。
米斯达是讨饶变作呜咽时特里休蹦蹦跳跳地跑进来。
“乔鲁诺,要帮你留甜点吗?”她望着二人古怪的姿势歪头,“你们在玩什么?”
“乔鲁诺载帮我检查身体啦!”米斯达大声说。
乔鲁诺点头:“是啊,米斯达有痔疮。”
“啊??我没——好吧!我有痔疮!”
乔鲁诺投来和善的眼神,米斯达放弃抵抗了。
特里休发出银铃般的笑:“你一定还有口腔溃疡。”
“别闹了。我想他没空吃别的甜点。 ”波鲁那雷夫看不下去,从她抱着的乌龟背上探头,“帮他们把门关上。”
米斯达长出一口气,他几乎吓得软掉。乔鲁诺觉得有趣似的伸舌头在他口腔内壁刮了一圈,真能找到溃疡似的。下半身继续动作着,快感仿佛堆积在叶片上的晨露压垮了米斯达的神经,他无法控制地伸直腿,想从这场情事里逃脱;上身却兴奋地挤压乔鲁诺的嘴唇,对未知的高潮充满期待。
”别!那边,照顾一下那边啦~我不行啦!“
他总是意识不到自己的语气像在撒娇,扯着乔鲁诺的辫子不放。乔鲁诺问他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他无法回答也无暇回答。和前面的快感不太一样,绵延不绝的刺激让他下身触电般颤抖不停,他只能紧紧搂住乔鲁诺,咬在他从衬衫里滑出的肩膀上。NO3通体涨红捂着脖子倒在床上,NO2和NO7慌慌张张,大喊不好了,NO3死掉了!很快他们发现NO1和NO5也晕头转向地东倒西歪。
“要射了……”
乔鲁诺含糊不清地在他嘴里说,声音软绵绵的。米斯达濒临崩溃,闻言便缴械投降,浓烈的精液混合着清澈的分泌物喷涌而出,沿着半硬半软的器官滑落。他发现乔鲁诺还在他身体里撑着,大骂骗人。
乔鲁诺把集体阵亡的性感手枪推到枕头下,抱起米斯达的腰往深处推,把脸埋进他脖子:”我舍不得……“

米斯达换上备在乔鲁诺房里的衣服试图站起来,腿合不拢,最终摆着滑稽的内八字。
“我抽筋了。”米斯达揉着大腿根部的内侧。
乔鲁诺扶他,让他靠向矮半头的自己:“多练练就好。”
米斯达偷偷想,失忆的乔鲁诺多可爱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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