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莓】回到我身边

那七天之后,米斯达向乔鲁诺提出也许我们该让福葛那家伙回来的建议,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提出的,他们二人坐在丰盛的下午茶前,米斯达一边吃着草莓蛋糕一边重新加满杯子里的黑咖啡,在提出这件事的时候又像随口一提,又显得同时顾及这么多事手忙脚乱,看起来矛盾无比。乔鲁诺今天从见面就想问他为什么反常的在喝黑咖啡,他认为米斯达和他的口味一样偏甜,这时候把去找福葛的事情应下来,顺便把关于口味的疑惑提出来,米斯达的表情很是迷茫,半晌回答他也不知道,福葛经常喝这种怪东西,也许我是想他了?我们毕竟在一起生活过,有时间没见到他,不知道福葛过得怎么样有些担心吧。

“米斯达,我和他不如你相处的时间长,我和他不够熟悉,这件事只能你亲自去请他回来。”乔鲁诺看起来在认真思考措辞,最后说了这句模棱两可的话。

米斯达觉得乔鲁诺这态度奇怪,乔鲁诺不是不顾念情分的人,这表现让米斯达觉得好像乔鲁诺完全不认识福葛一样,虽然他们二人相处时间确实很短,但甚至一起出过一次任务,乔鲁诺这态度并不符合米斯达对乔鲁诺性格的理解。并且,让福葛回归热情的话不还得他这个boss点头吗?为什么只能他米斯达亲自去?米斯达不明白,不过他已经喝到第三杯黑咖啡了,嘴里苦涩无比,确实非常迫不及待的想要那个人回来把这份苦涩丢还给他,那个人没跟上来从他身边消失的时候不声不响,他也好像忘了潘纳科特·福葛这个名字的存在,思念似乎从来不存在,但突然冒出来就让他特别特别想念,突如其来的把他淹没了。

米斯达自认为一直遵循着让自己轻松的生活方式,对待社交也是同样的理念,他从不强求跟某人的关系,从不太过挂念某个人,说到底,连他认为最为尊敬和亲近的布加拉提,也遵循着他的一贯理念保有一定距离。让自己舒服,让自己的心不受到太大波动,他一直遵循如此原则的活着。人生十八年他确实鲜少对某个人产生极其强烈的情感,哪怕他跟福葛年少交往过,对福葛的思念依旧让他陌生而又恐惧,违背自己的想望的情感会怎么样,造成怎么样未知的事态,他不害怕未知,他只是对自己习惯的平静心态被打破觉得不适。

那就听乔鲁诺的话快点去把那家伙找回来吧,他回来就会把这份奇怪的躁动不安压下去了吧,一定会的。

米斯达再度确定非常想念福葛,他们都没说过分手呢,现在都不算分手吧?米斯达雀跃的期待再见,真的在斗兽场见到福葛却自己都不理解的冷酷对他,在福葛完成乔鲁诺的任务回来之后又去问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家看看。福葛的反应不小,他对米斯达的话皱起眉,随后又有些谨慎问你是指谁的家里。

米斯达想是斗兽场拿枪对着他的冰冷态度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这是会抹平的吧,他们曾经那么无话不谈,福葛能理解他的吧。米斯达赶忙解释说是我的家,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跟你们提过我的家庭,事实上我的父母都还健在我跟他们也没有很大矛盾,他们现在应该过的还不错,也不知道我杀了人进过监狱后来加入黑帮这些事,也许在他们眼里我这个儿子只是突然消失了,关于我的家庭这一切难道你不应该知道的吗?

我为什么会知道?福葛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听到这些解释,福葛显而易见的长出了一口气,接着端起表情责备米斯达如果没有大的矛盾不应该不回家看望家人才是,虽然我们的职业原因确实不太方便,米斯达这就是你的缺点,总是不跟人做任何解释的做出结论,你不关心别人的想法,难道你也觉得没有人会关心你吗?米斯达听着他的责备,心里却乐的开起了花,他了解年少的恋人,他知道福葛在责备他的同时,也表明他的情绪是在放松下来,这真让他开心,他喜欢双方都轻松的氛围。

福葛是他的初恋情人。

这个想法好久没有在米斯达心里重新出现过了,在那七天里分开之后他甚至一次都没想起来过福葛,不过米斯达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结果是他们现在又亲密无间了,现在还准备一起回家见父母,谈谈更远的以后,以后他们会一直快乐的在一起,他们的未来会只剩下快乐。这个想法再次出现让米斯达很快活,好像中间的分别从来不存在,他们又能够融为一体,亲密的恋人就好像会融化到一起一样的美妙。

“我知道,你关心我,潘尼,我知道,可我总是觉得很多……很多不重要的,就会被我忽略掉。”米斯达努力组织语言,他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说到这非常想要去亲吻他的恋人,但在柔软的沙发里陷得太深手忙脚乱的胡乱挥舞半天也没有坐直。福葛是多么的了解他,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甚至显得冷酷的发言他也能心领神会,他们是如此的心意相通,看到他如此的动作,福葛骂着他轻轻的笑了站起来,来到他的面前俯下身长长的接吻。

他们吻了很久,米斯达搂上福葛的腰肢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让这个吻更加省力。他觉得和福葛好像在亲吻中融化,和柔软的沙发融化到一起去。于是他在这个吻里睁开眼睛和福葛湿润的红色瞳孔对上,在彼此的视线中,米斯达更加搂紧他的腰把他直接抱起来,很自然而然的去做爱。

结束之后米斯达从床上坐起来,十分钟之前福葛就在他怀里疲惫的入睡了,他睡眠很浅,不吵醒他坐起来可是一门困难的技术,米斯达起身的同时还在得意他擅长于此。他踮着脚无声的走进浴室里,坐在马桶上居然正对着镜子,他在这一瞬间很是恍惚,哦,他们在旅店里,他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途中福葛提出休息一晚,于是现在他坐在马桶上和镜子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米斯达看到自己额前有一缕细小的亮光,他并不想看着自己如厕便快速解决提起裤子走近镜子边洗手边仔细去看,看到是一根白色的头发,用手去揪有轻微的痛感,真倒霉,缠在一起了吗。他扯下来拿在手里打量,跟自己的黑发紧紧纠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只能一起拔下来,这个颜色和长度只能是福葛掉的,福葛脱发问题更严重了吗?

米斯达睡的很香,他完全没有因为许久不见也没解释的家人焦虑,他擅长摒弃焦虑让自己无忧无虑。一睁眼已经是天亮,看日光的刺目程度已经不早了,他突然有些想要责备福葛为何没有叫他起床。福葛从以前就不会在早晨叫他起来,哪怕他睡过头,一转头果然和侧身躺着的福葛四目相对,他又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他。米斯达以前也提过意见,让福葛可以不用客气的叫醒他,打醒他也可以,但福葛每次都会摇头,加上米斯达总觉得他安静的等自己醒过来很可爱,就没再提起。并且,在想要福葛回来的时候也怀念过这一幕,怀念过有过福葛总是在等待他,只是等待他,就算福葛本身脾气恶劣从来都不会因此着急,米斯达很怀念他的陪伴。

他本来是怀念着期待着这一幕的,但重新回到这里,这一瞬间他突然对福葛血红的眼眸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甚至他不太想要回家了。想要放弃回家这个决定不能对福葛提起,米斯达想到他跟福葛说想带他回家见见父母的时候,福葛又羞又怒又隐隐期待的表情,如果他现在说出来无疑是非常伤人的,米斯达无意故意伤害别人,尤其还是自己的恋人,更不应该,这份莫名的情绪他只能默默的隐藏起来,还好他的眼睛里并不会把他的细微波动体现出来,福葛应该不会发现自己在后悔。

“这太棒了,我能够感觉到我们的心脏在同频跳动……你能感觉到吗?”福葛的眼球终于开始转动,随着他的视线活动起来气氛也轻松下来了,米斯达长出一口气接纳他来到自己怀中。

“是的,我的感觉也是一样,这确实太棒了。”米斯达顺着福葛的话说着,已经心不在焉但努力的想要配合他,不想被发现。

“我在以前一直坚信着每个人都是人格独立的个体,人无法打开另一个人的心房,完全了解的对方的居住进去。因为你,因为你……这一切都被我推翻了,就算是睡着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你在我身边存在着,你昨天在我睡着之后起来过吧,我没有醒过来,但我就是知道。”福葛边说边轻声的笑着,笑的柔软的头发颤抖在米斯达下巴上挠的痒痒的,福葛鲜少心情如此轻松愉快,米斯达更加不忍心扫他的兴。

“我确实起来过,这很神奇……”米斯达努力的找下一句话应该在哪里,他的心房里住着福葛,下一句话不在他的心里,也不在他的左手或者右手里,走失到了哪里去呢?他们曾经有多少话要谈啊,在有过那段分别之前,他们经常在做爱之后无话不谈到天明,除非有一方太过疲惫说着说着睡过去。

福葛会跟米斯达谈起艺术、文学、谈到哲学,米斯达大部分听不懂,他只是能感觉到福葛对此的愉快,他愿意配合福葛的快乐情绪,这让他们变得无话不谈。米斯达跟福葛谈起他颠三倒四的想象和新奇点子,他们通常并不懂彼此说的具体内容,他们在用彼此高涨的情绪沟通,而非具体的含意。也许言谈本身也并没有意义,追求言谈的意义只会让沟通变得失去意义而困难,而他们在进行独立又共融的人格之间的本质交流,丝毫没有因为彼此的学识等差距感到阻碍。

福葛无数次的感叹不可思议,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话要说,直至今日也是,同时说起来各自想说的话题也没有阻碍,他们就像是一体的一样能够直接感受到彼此。

“和你分开那段时间我以为我要死去了,这太糟糕了,我居然会变得无法离开某个人……我曾经甚至下定过决心要一个人生活。”福葛说到这里稍作沉默,他是想起来他曾经拒绝过布加拉提组建小队的邀请这件事,他对自己毫无信心,完全不认为自己可以跟人长久相处,他害怕伤害到身边的人。这样的他,现在居然也能够躺在爱人怀里亲密无间的诉说爱语,这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奇迹。

“我也不想再分开了。”米斯达说着同样的誓言,知道自己并非真心话,他不觉得分开是很要命的事情,这才是符合他一贯生活准则的想法,他要过轻松的生活,感情也会是拖累。米斯达觉得自己无疑是爱着福葛,同时又在清晰的厌恶他,福葛对他全然的爱意偶尔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也许他是不想负担这份感情?谁知道呢,爱情不就是和轻松背道而驰的选项吗,他如果舍弃爱情也是符合自己生活准则的,他不会为此感到自责。

福葛在颤抖,笑着笑着他又哭了起来,米斯达把他揉进自己怀里抱紧他,让他安心的同时也为了让福葛不要看见自己一如既往的木然表情和没有光芒的黑色眼睛。

根据米斯达的描述,福葛驾车前去他的家里,米斯达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福葛还有些稚气残留的侧脸,突然又心情好的不得了,他又觉得他非常爱着对方了。这么回想起来的话,以前也大多由福葛来开车,福葛注意到米斯达在盯着他看,无光的纯黑色眼眸一动不动,他用余光和米斯达交汇一瞬间,又赶忙专注回路面上,开口问米斯达在看什么。

“当然是在看你了,潘尼,我在想,现在这一刻真是幸福,和你在一起真好。”米斯达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说的是真心话,他又开始爱着福葛了。

“当然,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有没有提前对你父母说过带我回家?”福葛猛踩刹车,就算米斯达系着安全带也被震的往前倾一大截。

“没有……我跟他们没再联系,不过他们很好说话,就算不提前打招呼也无所谓,我喜欢你,他们也会喜欢你的,我们一家人是很像的。”米斯达信心满满的承诺,福葛看着他觉得他简直疯了,但他喜欢。

对于米斯达的家庭,福葛一路上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来到的是一所还蛮气派的宅邸前。福葛大呼他们所有人都被米斯达欺骗了,回去要第一时间告诉乔鲁诺,米斯达这人瞒着所有人他居然是有钱人这件事,乔鲁诺一定也不知道。米斯达只觉得这责难太委屈,你们也没有询问过我家庭方面的问题吧,只是没有提过哪里隐瞒了。

好吧好吧,米斯达说的的确属实,要不是他这次主动提起来,他们这群人确实平常默契的不会聊所有的家庭话题。

福葛接受过完整的贵族礼仪教育,米斯达父母豪华的家并不会让他手足无措,相反他的表现相当大方得体。只不过,福葛从进门他就觉得这栋宅邸说不出的奇怪,首先米斯达和他的父母长相上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虽然行为举止中具有相同之处看得出是一家人,不过还是有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存在着。

米斯达的父母看到他先是愣了许久,才开口招呼他们,那是一种好像早就知道他而又想不到他会登门的表情,福葛被这种眼神盯得浑身发毛,准备过后私下里问问米斯达,他的父母是否在他离开家后默默的关注他知道他的近况,也因此知道了自己的存在,那个眼神实在不是第一次见到会有的。福葛开了一路车,比起只是在副驾驶坐着的米斯达精力消耗大得多,米斯达的父母说刚好准备开饭你们来一起吃饭吧,福葛闻到饭菜的香味一下就前心贴后背。

他很想立刻坐下来填饱自己的肠胃,又顾忌着去到别人家的礼节不肯先入座,米斯达倒是完全不顾及这些,或者他听到了福葛的肚子咕咕在叫,立刻拉住福葛的手坐下来把餐盘推到他面前。福葛抬起头,米斯达的父母也走过来和他视线相交,让他不要客气,福葛怀疑自己的判断,他觉得米斯达父母的眼神里除了惊讶还有一丝小心翼翼,好像他们是被胁迫这么做的。

这个不能确定是否是错觉的发现福葛更是觉得不舒服,在饿急的情况下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翻涌上来,他赶紧捂上嘴巴站起来直冲卫生间,对着洗手池吐出许多酸水。米斯达家的卫生间里居然没有镜子,福葛想看看自己是否会因为呕吐显得憔悴失礼都无法做到,只能仔细的漱口洗脸希望自己看起来不要太难看。

等等,他为什么会在没有被告知的情况下,知道米斯达父母家的卫生间在哪里?福葛在水龙头哗啦哗啦的背景音里愣住,不过没有给他太多思考这件事的时间,很快他隔着卫生间的门听到了门外米斯达的父母开始吵架的声音。

他们为什么会吵架,就当着米斯达吗?好吧,米斯达平常确实是一幅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父母吵架也许也不影响他开始吃饭,尤其是手枪们到了吃饭时间更不会顾及其他的。福葛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身处此地尴尬的要命,米斯达的父母在激烈争吵,自己站在这里听着好像小丑。

“我是觉得你是一家之主,你应该做主就不该让他进这个门,毫无疑问他杀了人还沦落到那种组织里是我们整个家族的耻辱。”

这个女声是米斯达的母亲吧,指责的必然也是米斯达吧,原来他们家也,米斯达也将面临这种境遇,这可真是……

“这种耻辱的事情难道我就想吗!他们那个组织的首领可是亲自来找过我施压了,只要还在那不勒斯,就没有人能够承担的起他们「热情」的威胁吧。”

隐忍着怒气的男声透过卫生间的门传进来,福葛大为意外乔鲁诺居然插手了这件事,他本来以为很平常的事越来越复杂起来,虽然来自Boss细致的关怀是让他觉到了人性的温暖一面,感谢乔鲁诺的细心,让他表面上在这个家里没有更尴尬,以后乔鲁诺无论安排他做什么他一定在所不辞……

如果反胃的感觉消失掉就更好了,福葛捂着嘴巴又回到洗手池边,后续的争吵伴着水声变得越发模糊,福葛呕吐的眼前发黑,浑身颤抖着在水池前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努力去聚焦视线的话,可以看清楚一部分蓬乱的白色头发,通红的眼眶,是很熟悉的镜中自己……不对!福葛瞬时恐惧到极点大喊起来,这洗手池前不是没有镜子吗,为什么墙壁上会出现自己的脸!

手指钻心的痛,福葛赶忙寻找自己的手在哪里,看到自己一拳打在墙壁上,墙壁上的自己一动不动,他的血流下来给那张脸画上了一张像是长满尖牙的嘴,随着血液不断滴下一点点的裂开,分裂出两只血红色的手枯枝一般从墙壁上伸了出来。福葛赶忙后退想要拧开卫生间的门逃出去,那扇单薄的门此刻怎么也拧不开,他恐惧的惊叫和猛烈的拍打都被搁在了门内。

米斯达和他的父母难道没有一个人听到吗?为什么没有人过来帮他打开这扇门!福葛转身靠在墙上的时候,那双手已经来到他跟前掐住了他的脖子,紫烟这才被想起,从福葛身后努力挣扎出来,因为本体的缺氧而身影模糊难以完全显现。

不需要完全出来,福葛的最后一丝理智在他脑海中勾出微微的笑容,「紫烟」并不是一定要完全现身才可以使用的替身,只要拳头上的胶囊成型,他在被掐的失去意识之前仅需要把这一小部分……感觉到了,胶囊的形状悄然在口中成型,福葛在狠心咬下去之前,身后的房门倒下去了,掐住他脖子的手也随之立刻消失。

是米斯达打开了门,福葛安心的看到他站在门口,长出一口气。他哑着嗓子低声向米斯达形容他刚才看到的一切,米斯达不解的看着门内,他的父母也有过来说什么也没看到,只听到他自己在卫生间突然大喊大叫拍打房门,明明直接拧开就可以,但米斯达直接摧毁了房门。

福葛被米斯达扶着站起来拍着背让他放松,他小心的再往卫生间里看,确实什么也没有,墙面还是纯白的墙面,好像刚才那个狡猾的影子见到其他人出现就逃跑了。他心有余悸,几度迈进去一步又出来,让米斯达放开他,独身再进去也是没有,好像另一个自己根本没有出现过。

饭罢他们坐在一起聊天,福葛因为在卫生间内偷听过他父母争吵而觉得非常不自在,米斯达感觉到他的坐立不安,提出要带他去看看自己小时候的房间,离开一下。真是帮了大忙,福葛经过刚才的惊吓脚下发软,靠着米斯达才能够好好的走路,穿过宅邸内长长的走廊。

走廊里悬挂着多幅油画,福葛认出画中内容是米斯达的父母,他有点想笑,这家人难道也是附庸风雅的暴发户,在家里洋洋自得挂满自己的画像这种事情,福葛觉得他宁愿死掉也不要去做。不过看别人家的倒是蛮有意思,福葛挨个驻足观赏,看着看着发现这些不同阶段的画作里面并没有米斯达的影子。

啊,结合刚才偷听到的争吵,把有米斯达的画像都撤下来也很正常吧。福葛把他的想法告诉米斯达,米斯达略作思考突然有信心的说有一幅肯定还在,随即拉着福葛在高高的走廊下快步穿梭,来到尽头得意的指着说看吧,这张上有小时候的我的。

小时候的米斯达吗,福葛满怀期待的看过去,脸色却迅速变得极差,声音也颤抖起来指着画像问你确定这是你?

画中站在父母中间的孩童,短短的卷发外型上和米斯达是有相似之处,可福葛觉得这不是米斯达,这幅画像里的孩子分明是他自己。

那个影子好像再度出现了,在这张画中顶替了米斯达,胆大包天当着米斯达的面伸出他枯瘦的手来,可米斯达好像压根看不到它,还在兴致勃勃的介绍在这张画中他几岁、那年发生过什么趣事。难道那个影子挥之不会是一种幻觉?福葛开始不断的询问自己,重复的想法让他烦躁,在米斯达问他有没有在听的时候忍不住的爆发了,米斯达被他一把推出几步远,这次赶在被攻击之前,紫烟先一步出现,拳头结结实实的击打在画面上,画布发出刺耳的撕裂声,三颗胶囊同时破裂散发出足以致数十人死亡的大量毒雾,是不是恶劣的幻觉,就用这病毒来证明。

“你在做什么?你从刚才开始就在一个人疑神疑鬼。”米斯达在病毒互相吞噬到全部死亡之后,蹲下捡起破碎的画布,画面已经再也辨认不清,他好像颇为惋惜唯一一张有自己的画像毁掉了。

福葛连连向米斯达道歉,并且知道自己一定会获得原谅,果不其然米斯达沮丧不几秒,就拍拍手站起来说这也不算什么,你不要介意,走吧,去我童年的房间。看吧,完全符合预料,他是这么的了解米斯达,可是获得自己想要的体谅却没有让他多么轻松,相反他因为自己的这种想法而看到自己的卑劣和丑陋,仗着米斯达的豁达和宽容,他在这里面得寸进尺沾沾自喜。

米斯达的房间意外的简洁,和他现在颇为讲究又不乏花哨的风格大相径庭,福葛感叹着人类成长过程也是会发生这种程度变化的,视线轮到了床头的相框中。

“米斯达,照片里这个人是谁……”福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为什么,紫烟的病毒对它没有伤害,那个和自己一样面貌的影子再度移动出现这个相框中,还在得意的露出挑衅的笑容,米斯达看不到它,难道真的只是一种幻觉?他的精神状态有差到这种地步吗?

“我不记得了,我忘记很多我认为不重要的事,也许是上学的同学,也许是邻居,谁知道。”米斯达挠头满脸迷茫,福葛也承认很多时候问他过去的事确实没有用,米斯达很少能够完整复述清楚,哪怕是刚刚发生过,也会被他神奇的脑回路筛选记忆到连不上的程度。

“我想在你床上休息一下,你可以一直抓着我的手,直到我醒来吗?”福葛对米斯达说着,眼睛一秒都没离开过那张照片,他发现起码有米斯达在的时候,那个影子不会轻举妄动。福葛紧绷的神经快要濒临极限了,急需短暂的休息来恢复精神的敏感度,再去思考那是什么,现在是遇到怎么一个情况。

“当然不是问题,我很乐意,睡吧,需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米斯达拉扯被单让福葛躺下,轻轻的拍着那团被子,这种问题让他问的还颇为认真。在福葛闭上眼睛摇头整个人钻进去入睡后,米斯达轻轻展开他紧握的手给他手上的伤口消毒包扎,福葛疲惫到了极限这样的刺激都没有醒来,做完这一切。米斯达暂时离开,决定速战速决在福葛醒来之前去调看家中日常防盗用的监控,在监控室大屏幕明明灭灭的光下他的面无表情和任何时候都一样看不出他的情绪,米斯达对着屏幕上的画面想了想还是在手机上和乔鲁诺取得联络。

“福葛今天产生的幻觉很严重,他总说哪里都有东西要攻击他,结果是他在密闭空间里掐自己脖子差点晕过去,甚至想去咬破紫烟的胶囊……乔鲁诺!我当然知道自己无法掐死自己这种常识啦,我只是害怕他下次会在精神错乱的时候借用别的外力手段就来不及了……啊?你问我现在有没有跟他在一起?糟了!”

米斯达猛的暂停监控屏幕上福葛掐住自己脖子的画面,他为什么要再次留福葛一个人在卧室里,又大意把他再次放在一个无人的密闭空间里了。乔鲁诺虽然没身在当场,他的意见依旧一针见血,福葛产生自我伤害幻觉的前提,就是他自己独自处在某个空间里。

“No.5你先赶过去看看情况,福葛如果已经醒了,无论有任何举动你都要打断他,哪怕给他一颗子弹,避开要害就可以了,快去!”米斯达毫不犹豫的开枪,让替身借着子弹的速度先走一步。

“好的,米斯达……”No.5好像有什么话犹犹豫豫的要和米斯达说,但情况确实紧急,他只得先和子弹一起前去。

“No.5,福葛那边怎么样?”米斯达估算着弹道速度,迫不及待询问自己的替身。

“米斯达……不是,福葛差点从窗口跳下去,我让子弹打断了他踩的凳子,他摔下来暂时没东西再拿来爬上去了,你快过来,我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拉动他。”No.5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一到情况紧张就容易这样眼泪汪汪,虽然说替身是自己精神的体现,但他有这样一面吗,这么容易因为情绪激动流泪的不是福葛嘛。

嗯?我的替身显现出了福葛的一部分性格特征,还有,还有还有……No.5刚才是不是叫错了我们的名字,福葛今天看见的幻觉是什么来着?米斯达跑回到卧室门口却愣在当场,被这些突如其来的疑问攻击到大脑瞬间停摆,怎么也转不动脑子接着思考了,他向来不擅长思考这些细节。以往他遇到麻烦事就干脆的放弃,遵循自己本心而不是社会道德行事,可对福葛又有些那么不一样,他害怕推开这扇门,这扇门后会看到什么呢。

No.5从锁孔钻出来回到了他的身边,焦急的拉扯米斯达的帽子催他快点打开门进去,米斯达在这个时候觉得他也拧不开房门了。

嗯?也?什么也?什么时候拧不开房门过?谁?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记忆碎片?

“喂,No.5,你刚才叫福葛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叫他什么……”米斯达头痛欲裂抵着房门支撑不住跪下去,手枪们拉不起来一整个人的重量急的团团转,手枪中又有一个在哭,然后另一个听到哭声突然发怒的打了他一拳,导致哭泣的那个哭的更大声了。

要推开这扇门的话,就要面对一直以来无法面对的真实。米斯达扶着房门让自己站起来,就算双腿无力两手颤抖也要把自己支撑起来,也许是时候推开了。好痛苦,一直以来追求的轻松的生活,为什么到了现在是这种结果,好累,好累,好累,好痛苦,不想要疲惫和痛苦,不想要,我不要,不要,为什么要面对这种抉择,我在这里放弃,就能回到以前吗?我和福葛,回到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时候。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他回归热情之后这段时间确实是做到了吧?他们跟以前相处的一样好,丝毫没有感情问题亲密无间。只要这样下去就好了,只要这样下去,只要福葛不要再离开了……不能推开这扇门,只要不打开门,福葛就会一直活在他的心房里,回到我身边,留在我身边吧福葛。米斯达继续努力的想了想,他甚至还想要再给心房上一把锁,不行,一把不行,多上几把。

监控室的屏幕上,对着米斯达儿时卧室房门这一个镜头里已经空无一人,而房门已然被横七竖八的木条封死。

米斯达试图回忆起他和福葛产生恋情的起源,记忆的源头怎么用力看模模糊糊,不过他有很多时间在各种时刻慢慢想。终于,在某天的任务途中冷不丁的回想起了那一刻。

在加入布加拉提小队时,小队已经初具规模。米斯达秉持着什么操心的事都丢给布加拉提和跟在他身边那个小参谋,也就是年纪确实很小的潘纳科特·福葛去想的选择,在小队里过的很是舒心。

小队的成员们年龄相仿无话不谈,米斯达不太加入他们的很多话题,比如谈及以前,因为他刻意的去遗忘让他觉得烦心的事情,久而久之发现自己没什么可拿来夸口的事情。他在很多时间里保持沉默,又在剩下的时间里发挥他的想象和对世间万物充沛的疑惑,提出许许多多古怪的问题和设想。这种总是想要归根究底的想法,是否也和自己追求轻松生活这个基本原则相悖呢?这确定是来自于「盖多·米斯达」的想法吗?米斯达只想了一秒这个问题,就把它毫不犹豫的丢到身后,还让手枪补了两枪,让它不要再出现。

米斯达稀奇古怪的好奇心很少得到小队其他成员的理解,只有据说上过意大利名牌大学但是中途辍学的福葛,只有这个天才会一本正经的和他探讨他的天马行空是否可以合理存在,并且不厌其烦。米斯达就是在福葛略微低头仔细思考他刚才的胡扯的时刻爱上他的。

爱意真是不讲道理,爱上福葛的瞬间连下午普普通通的柔和阳光,都像金子一样撒在福葛的面庞上闪着细碎的优雅的光,这让福葛在他眼里就像是高傲的贵族小姐,却在耐心的为他垂眸。米斯达向来是个想到立刻就去做的人,他的行动力体现在爱上福葛之后不到十秒就采取实际行动,在柔和的金光下吻了他好像透明一样的粉色嘴唇。从此他拥有了他独一无二的伴侣,不仅陪伴在他身边,更填补了他的灵魂。

他确信他对福葛的爱可以延续很久,不夸口说到死为止,起码在他愿意去展望的那部分未来里,他坚信福葛一直存在在里面。米斯达设想了很多场面,他擅长这种幻想。

米斯达幻想过他带着福葛回家给父母看的场景,幻想过他们征得同意结婚的场景,他们之间不会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但结婚是法律允许的。并且,如果福葛愿意的话他们也可以领养一个孩子,米斯达觉得照顾一个婴儿长大这件事他应该是有些经验的,毕竟他的替身,那些手枪们就经常和小孩子一样。米斯达想了很多很多,他和福葛牵手跨过20岁、30岁、40岁……直到他的黑发中也出现白发,如果这些人生阶段都能在彼此身边就太好不过。

然而落到实处,这一切确实都是美好的幻想,只是从第一部把福葛带回家,就给他们之间产生了不小的隔阂。米斯达和福葛从交往的第一天开始,福葛就住进了米斯达的心房,他们是可以一举一动了解彼此的心那种可遇不可求的亲密恋人,这种关系无比的坚固,同时也有无比脆弱的反面。就像金刚石是锋利的切割器具,同时又非常容易被摔碎一样。米斯达和福葛的心紧密贴合在一起,又会因为其他人的出现而轻而易举的产生裂痕父母家庭也算,而且是尤其严重的摔裂。

他们之间容不下其他人,米斯达选择最简单直接的方法,给门上了许多把锁,把福葛和其他人隔绝开来,小心翼翼的黏补起来,不能再带他去见任何人,不想再经历下一次破碎了。

福葛从第一把锁落下开始沉默,不再言语,这没什么,反正他和米斯达一直也不是用具体言语沟通的。隔着数道锁也不影响他们的交流,福葛靠着紧闭的门坐下,和米斯达隔着门背靠背,和以往一样亲密无间的沟通,他们可谈的题材越来越多,米斯达奇怪的想法总能让福葛忍不住去细想,因此他虽一直不能出来,也一直没有觉得乏味。

“米斯达,以后都是你来跟我对接工作了吗?”乔鲁诺自那日的紧急联络之后,又过去许多时日,才第一次隐晦提及福葛的问题。他甚至没有指名道姓,乔鲁诺有一种敏锐而又准确的洞察人心的本事,发觉了米斯达不想要听到那个名字被任何人提起。

“是啊,那家伙你是知道的,那次幻觉越发严重之后状态急转直下,连乔鲁诺你也不能见了,任何事都只能转接真是抱歉啊。”米斯达替福葛向乔鲁诺道歉,表情还颇为痛心。

“你也是知道我的米斯达,我无所谓过程怎么样进行,只需要「完成」这个结果给到我。”乔鲁诺耸耸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米斯达迎着阳光和教父挥手暂别,阳光好极了像他爱上福葛的那个瞬间一样好,乔鲁诺也在回应向他挥手,并开口补充上最后一句。

“米斯达,以后都是你真的太好了,我很为你的决定高兴,真的。”乔鲁诺放下手向他伸出,做出握手的无声邀请,就像再次初次见面。

米斯达看着教父伸出的手,终究是没有握上去。在他转头离开的同时,乔鲁诺露出了悲悯的表情,目送到米斯达完全离开他的视线,才让悲伤在眼眶中溢满。黄金体验镇魂曲自主选择从他身后现身,这个替身的自我意识越发强烈,很多时候他的选择并不经过乔鲁诺,乔鲁诺看着替身,红着的眼眶慢慢的弯起来拧出一个微笑。

黄金体验镇魂曲伸开双臂想要拥抱他,乔鲁诺动作很轻却坚定的推开说我不用,我和他……该用哪个名字来称呼他才好呢,总之我和他不同,我不需要,就算是刚刚失去了重要的伙伴,也可能是两个,你也看的出来吧,他没有再握我的手,他不会再回来了。

“来自他人的拯救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拯救……虽然我不会对别人说出来这种泄气话,但这是事实,一个人要怎么完全拯救另一个人呢,这并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我也是普通的人类。”乔鲁诺最后回望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和黄金体验镇魂曲一起再也不回头了。

米斯达又回到了门的前面。

门内没有回应。

没有回应。

米斯达打开了第一把锁,手枪们也上来帮忙,让开锁的进程越来越快,最后米斯达再度踹开门。

门内空无一物。

门内空无一物。

回来。

回到我身边。

回到我身边。

回到我身边。

刚刚觉醒替身那年的米斯达,伴随着替身「性感手枪」,一同接到的是自己的确诊病历。

代表他精神力体现的替身,六个手枪在他身边浮现着,印证着他的确诊结果:分裂型人格障碍,即精神分裂症,是一种以脱离现实、各种幻觉、坚定的虚假信念、异常思维和行为、情感表达减少、动机消失以及日常功能受损为特征的精神疾病。这些是在别人眼中的表现,在他自己看来则是另一番景象,从这具身体诞生起,名为潘纳科特·福葛的人格就同时住了进来,如果把身体比作盖多·米斯达和潘纳科特·福葛共同的居所的话,福葛一直居住在这具身体的心脏里。米斯达之前带福葛回去的家,就是福葛自己成长起来的家庭。

福葛觉醒的很早,在米斯达逃避童年压力的时候就站了出来,他承担下了童年所有的压力,表现出不凡的天赋获得优秀的评价,并在十三岁就考上名牌大学等等优秀的履历。福葛主导这具身体十余年,从他自己都忘记他和米斯达到底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格,到遗忘了还有另一个人格共存在身体里,坚信他是独立的,他最初所持的便是每个人格都是独立的观念。而米斯达一直到很晚才出现,出现之后才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他对童年的一切都没有清晰记忆,自然也不记得和自己共生的还有一个人格,他简单的把一切都归咎于是自己懒得记住。就这样自由自在的,米斯达开启了自己的人生,并宿命般的爱上了自己的另一个人格。没有人解释的了为什么同一个身体里的两个人格会相遇相爱,并真的很像独立的个体一样分别拥有各自的替身,一切都在给他们造成错觉。

无法打开的这扇门,一旦打开了米斯达和福葛就会重新发现这个事实,发现这个躲了十八年才现身的人格为主人格,潘纳科特·福葛只不过是他的一部分。为什么他们会在遗忘对方之后再次相遇呢,倾尽情感爱上的只是一个拥抱不住的幻影。

米斯达终于在家里摆放了镜子,福葛出现在无法触碰的镜子另一端和他面面相觑。

“你是谁?”米斯达的声线没有起伏,世界上只有福葛能够直接感受到他心里在紧张,在决定什么事情。

“我是我,我是你。”福葛有些不安于米斯达时而焦躁时而激昂的情绪,他直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说着伸出手覆盖在玻璃上迫不及待的寻求安慰,米斯达隔着玻璃把手放上去。

“嘿,潘尼,你听好我们这样办吧,你从我们出生开始保护了我十八年,这次轮到我来保护你怎么样?”米斯达语调轻快起来,甚至吹了个口哨,在他的意念指引下,六个手枪们进入了镜子里,出现在福葛周围。

“不要,不要……”福葛手中凭空出现米斯达常用的那把枪,手忙脚乱的也阻止不了性感手枪们迅速的给枪上膛。

“我推开门之后经常在想,我们的相爱是真实发生的吗?福葛,我想看看你命令性感手枪看看,他们也会听你的吧。”米斯达像是和往常每次提出奇怪的想法一样打开了话题,看福葛不做回应他就继续把独角戏唱下去。

“毕竟从旁人视角看只是一个大部分时间孤僻,偶尔自己跟自己说话,坚信自己是另一个身份这样的精神病人。喂,福葛,如果你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的话,只有我自己,那么我们的爱情也是不成立的咯,那还挺孤单的……不是,还有些别的,孤单、孤独、失恋……不对最后这个不是……”米斯达搜肠刮肚的想形容词,最后像只沮丧的小狗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找不到最准确那个词。

福葛的眼泪贴着镜面流了下来,米斯达下意识的抚摸过去,只摸到冰冷的镜子表面,连擦干净他的眼泪都做不到了吗,啊,也许这样的状态真的走到尽头了。

“也许只有杀死我才能让你自由,我会解决这一切,这次就交给我……开枪吧,福葛。”米斯达信心满满,子弹是从他这边递过去的,射出来一定可以到达。只要他死去,让福葛全权接管这具身体的话,就彻底结束这一切了。

再也不会孤独了。

“开枪吧,Sexy pistols。”福葛举起了枪。

2 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