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可拉特,34岁,曾经是医生,热情组织亲卫队的成员之一,曾经是他的爱人和搭档……
塞可一瘸一拐走在路上,咬着自己的左手手背,右手则拎着一袋食物,莫名回想着这些很久之前的东西。他的大脑一直都很好,只是他基本不用,只是听着乔可拉特的命令做事。现在突然之间需要他来思考,来主导一切,还真的有点不太适应。脑子跟放进开水里煮的速食意大利面条一样在翻滚,沸腾。
不久之前,毒品组那边就已经传出了要被解散并且清除所有成员的消息。所有人都慌忙逃窜。在乔可拉特还是旧的老板亲卫队成员的时候,他偶尔会去那里顺点镇定剂或者是什么稀奇的药物回来,所以塞可也能顺带偷摸听见什么,知道这些也不稀奇。不过自从那场战役后,塞可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耳膜严重炸裂,声带也受到了一点损坏,本来就不怎么能讲话,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还有一只脚,他的脚断了,要不是他有多年的爬行经验,他可能只能拄着拐杖过日子了。
加入组织的那个新人,乔鲁诺·乔巴纳,塞可很少记得他们敌人的名字,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乔可拉特和塞可一出手,敌人就死光光了,烂得连一点肉渣都不剩,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记下他们的名字。但他们太轻敌了……现在那个乔鲁诺已经坐上了热情组织的头把交椅,成了新老板,开始了清理上任老板残党的大清洗——毒品组首当其冲,他们因为毒品暴利赚了很多钱,多到这几年的交易利润甚至可以媲美波尔波多年攒下来的财产,这样的肥羊不宰白不宰。那个什么福葛,在乔鲁诺当上新老板后,厚颜无耻地回来了,为了表忠心,他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现在他正忙着和希拉E那个女人跑东跑西呢。
其次就是像塞可,乔可拉特这种苟活的,明显与他为敌对方的前任老板的心腹。乔可拉特……塞可忍不住回想起那天的事。
一切都像开了静音,眼前的画面仿佛没配音的人偶剧,塞可两眼发黑,跌进了垃圾车里。好几个垃圾袋被他撞开了,因为他是头朝下进去的,牛奶盒,苹果核,鱼骨头,泔水的汤汁……他直接被埋在了下面。他喉咙上的伤口还在继续融化,气管,声带……空气逐渐无法传递进肺部,再这样下去他会窒息的,如果乔可拉特还在,只要他还在,他或许可以用青春岁月的霉菌帮他堵上伤口,他就不会死,甚至还能把腿接上,但是乔可拉特,乔可拉特,他在哪里?他已经死了,被敌人杀掉了,再也不存在了——
车子剧烈地晃动着,时不时大幅度上下颠簸,或者是突然连续的急转弯,可能是在躲避路上躺着瘫着爬行着的行人。塞可已经说不了话了,他根据这些年在乔可拉特身边工作的经验判断,知道自己应该快死了,他并不想念自己的父母,当年若不是他们抛弃了他,他也不会一直流浪,自然也不会受伤,被送到医院,又辗转成为乔可拉特的助手,宠物,以及爱人;他也不想念乔可拉特,聪明,富有,只是人的一些特征,他爱的不是乔可拉特这个人,不是他的灵魂,换另一个人来,他照样会爱上他。
恍惚中,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扒拉着压住他脑袋的垃圾袋,似乎是一只断手……一只会动的断手?是新的替身使者吗?还是乔可拉特?不可能,他已经死了,但是如果……剧烈的耳鸣和缺氧让他头痛欲裂,他再也不想思考下去了,就这样吧。
但是身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痒痒的,他很快能顺畅呼吸了,随着车辆的远去,拉链也在慢慢消失,到底是谁……他努力用两只手把自己翻过来,大口喘着气,直到他恢复精神,抬头去看,那只断手还带着一段白色袖管,手腕处有蓝色十字架的花纹。
“乔——”他想这么说,但他发出的只是一个可怕的嘶吼,砂纸打磨过的嗓子说出来的话都比他的听起来好听。断手的不远处,是他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只要能活下去——”塞可伸手去够那半截脊椎,脊椎的主人紧闭着双眼,但塞可知道他还没死,如果他死了,替身能力自动消失,霉菌就不会生效,更何况那半截的乔可拉特还在喘气。只是大概几个钟头没见面,他脑袋上就全是血,开了两个孔,浑浊,粘稠,灰白的脑浆中透着一股暗绿色,红的白的绿的,活像当年乔可拉特在认真画画,塞可在旁边乱跑,打翻的那个颜料盘。他够到了那截脊椎骨。那只断手也跟着爬了上来,盘在他的脖子上,围巾似的。太好了,只要乔可拉特还活着,他就可以把他治好,因为他是个天才,是个技术精湛的医生,只要他还活着,塞可也就能活下去,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肉体撞上了马路,发出砰的一声,可能是因为现在的力量实在不够,即使使用了绿洲的能力,马路依旧很硬,塞可感觉肩膀要脱臼了,背着的乔可拉特还被震得脑浆又猛地喷出来一些,洒在塞可的后脑勺和柏油马路上。但是,他们逃出来了,逃出了那个肮脏恶臭的垃圾车,他们的对手,那个该死的乔鲁诺·乔巴纳忙于赶去斗兽场寻找秘密,他们就有了充足的时间躲起来,可以去养伤,他们活下来了!
但只是活下来了,乔鲁诺那么强,塞可也不知道自己哪天会继续被他追杀,和乔可拉特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他还要继续生活下去,他要活得好好的,于是终于有一天,他带着那半截他捡出来的乔可拉特回到了热情组织,诚心向他投降。乔鲁诺并没有直接见他,而是派另一个回到热情的家伙,福葛,来监视他们。乔可拉特被关到了监狱里,噢,当然啦,不是波尔波那种谁都能带进带出东西的随便的监狱,是热情组织最深最严格的那种,没有命令谁都不能见;而塞可,过上了被其他强大的替身使者们监视的日子。其实并不用,现在这样的日子,比他想象中那种战败后的悲惨结局要好得多了,他现在就正要给乔可拉特送饭去呢。人体的极限大概是七天,他就听着新老板的命令,每周日给他喂得饱饱的,然后下一个周日再来,保证他不会饿死,但也绝对不会幸福地活着。
灰色的大门打开,接着是一道铁栅栏门,又是一道……再不快点,饭菜都快冷了。这份饭其实是两人份的,塞可也会在那里吃完他的中饭然后再回来,要不是因为这点,他才不会担心饭菜怎么样。
终于可以进去了。塞可用一只脚作着力点,拖着另一只,以他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来到乔可拉特的监狱门前。看守验明了他的身份,挥挥手让他进去,然后继续走到门外看守。
每一次来,乔可拉特都会对他破口大骂,用尽全身力气来攻击他,毕竟他要是不被塞可带到这里来,他应该可以过上还不错的日子,至少比现在好。塞可虽然还是听不见(耳膜这种东西,青春岁月的精密度不够,无法修复)但他看得见,乔可拉特现在的样子,和他们以前杀死的那些“病人”在临死前的挣扎,简直一模一样。因为塞可只带出了上半身和那只手臂,乔鲁诺又根本不可能给他提供肢体,所以乔可拉特还是跟战败后的一样,一只手,半截身子,没有下半身。塞可敲了敲墙,以引起地上那半截看起来很奇怪的人的注意。乔可拉特听到脚步声和敲墙声猛地一抬头,果然是塞可来了,还带着他的每周一次的食物。乔可拉特便依旧像被长时间拴着的家养宠物狗渴望出去散步一样,被锁住的那只手剧烈挣扎着,推着抓着墙面,做无用功。他和可爱的宠物狗的区别是,宠物狗会乖乖听话,狗是已经被驯服了的动物,他不会,即使这么多周被关在这里,过着苟延残喘的日子,他依旧试图逃出去,喊着叫着闹着努力着,殊不知在塞可一个聋子眼里他的怒吼和手舞足蹈是有多好笑。
“吃的……送来了。”塞可试图发声,这是一句废话,乔可拉特那么饿,怎么可能闻不到食物的味道,但他需要训练,需要恢复说话的能力,这样才勉强能和新的上级交谈,以及……好好地骂他一顿。虽然塞可啥都听不见,耳朵里只有蚊声,但是一个失败者,这样恶毒地辱骂他,他还是很不爽。
塞可解开袋子,一碟碟摆出来,监狱里那不到一平米的小木桌一下子堆满了食物,丰盛得像婚礼上的宴席,与这个监狱看起来格格不入。通心粉,意式肉丸,奶油培根卷,还有一小碟挤了沙拉酱的花椰菜。塞可又拿出额外的空盒,慢条斯理地分着食物,丝毫不管在那里像只快干死的鱼一样扑腾的乔可拉特。尽管乔可拉特被锁住了,但他依旧很危险,就这样贸然伸手过去,说不定手指头都会被他咬下来,塞可一般都是分好了食物,把装着食物的盒子一脚踢过去,让他自己抓来吃,自己则坐在一旁,透过监狱里那个狭小的窗户看着外边的一小片蓝色天空,享用自己的美食。
吵归吵闹归闹,维持生命是必须的,乔可拉特慢慢地累了,闭上了嘴,死瞪着塞可,等他像以前一样把食物给自己送过来,塞可拿着食盒,缓缓地蹲下来,刚放下,正要一脚踢过去,突然觉得,他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教会他什么是失败者应该做的——顺从,就像他回到热情一样,乔可拉特也应该顺从。顺从就能活下去,就能依靠别人的资源活得好好的,就和他以前顺从乔可拉特一样,生活得有滋有味的,这不好吗?他一直在顺从,至于顺从的是谁不重要,只要他顺从的比他强,那么他就安心这样继续做下去。什么道德什么法律都是狗屁,他顺从的会帮他铲除一切。而现在,乔可拉特首先需要顺从的就是他。
塞可并没有踢过去,而是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爬过去,拿着食盒靠近乔可拉特,乔可拉特也不知道他想玩什么新花样,呆呆地望着,眼看食物越来越近,他仅存的那只手蠢蠢欲动,胃因为饥饿几乎麻木了,但是现在依旧在不断抽搐,久违的疼痛。就快来了,每周一次的……并没有。这个距离,乔可拉特刚好能闻到能看到啥都行就是够不到吃不到,乔可拉特疑惑地低头看看食盒,又看看塞可,“你要干什么?”他又忘了塞可听不见了,以前每次他喊塞可,塞可就会飞快地从地里冒出来蹭他,那是一段对他来说很美好的时光,塞可大多数时候很乖,但现在看来只是假象。
有些不怀好意的主人会故意把食物放在宠物差一点能够着的地方,看着饥饿的宠物上蹿下跳,以此找乐子。巧了吗这不是,塞可现在就是这种恶劣的主人。奶油培根卷,通心粉,花椰菜……乔可拉特重重咽了口唾沫,试图去够,哪儿够得到,手不行就用脊椎,乔可拉特用那一只手抓着锁链,给自己换了个姿势,脊椎骨弯曲着甩动着,吓了塞可一跳,塞可又缩回去一些,避免医生能轻易碰到。
连续两次受挫,乔可拉特有些不耐烦了,“给我!”塞可猜出他的意思,拼命摇头,“没……玩够。”他从食盒里抓出一点,往医生那里丢过去,医生脖颈发出咔咔的响声,在食物落地前赶紧接住了大多数,一点食物下肚,馋劲上来了,胃里变得火烧火燎,比没吃之前还难受。食物的热气快没了,塞可看着,徒手抓了一把吃的,也没分哪个菜是哪个菜,囫囵塞进嘴里,咽了下去。乔可拉特看在眼里馋在胃里,他知道不能硬来,但他要怎么样做?求他吗?恳求一个背叛者可怜可怜他?乔可拉特很久以前就自认为自己从各方面甚至都已经超越了人类,他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他会逃出去,他会卷土重来,他要让乔鲁诺那个小兔崽子付出代价——但是他要是今天不进食,他就得再等一个礼拜,到时候塞可就不是来给他送食物是来给他收尸的了。塞可吃了快一半,他的吃相非常不好,吧唧嘴,还边吃边掉,身上也是,地上也是。乔可拉特甚至萌生出了某些损失自尊的想法,羞愧感涌上心头,和饥饿感你一拳我一脚的斗争着,他甚至不奢望吃饱肚子,要是能再给他一口多好,他就吃一口会饿死的,他正在死亡。塞可,他终于打了个饱嗝,绿洲盖着的手从底部挖出一点残余的,鼓起勇气伸到乔可拉特嘴边,他在赌他不会咬他,在不远处还有另外半份,只要有食物,他就不会饿死了。
乔可拉特如他所想的一样,疯狂地舔舐着他的手指,嗦着每一滴酱汁,然后用他之前向乔可拉特要方糖时的眼神看着他,无比热情和渴望,饥饿果然对所有生物都有效。塞可心情大好,返回去拿了剩下那半份,一把一把地捧给他吃。他的手心成了天堂,而塞可就是天堂里的仙女,为他赐下祝福,乔可拉特噎着的时候,甚至有了种塞可是来拯救他的错乱的感觉。塞可温柔地抚摸着轻拍着他的背,“慢慢吃……别急。”他不在乎塞可黏糊糊的手指在他身上抹食物残渣,他甚至有点高兴,感受着食物在食管里向下滑,来到胃里的美妙感觉。终于吃完了,他的肚子里满满都是食物,塞可的指尖在他的腹部画着圈,在他的耳边低语,“饱了吗?”乔可拉特微微点头,困倦感像涨潮一样开始拍击他的大脑,他知道这是因为消化,血液大量往胃部流淌去,他斜靠在监狱的墙上,闭目养神,争取少消耗一点因为移动损失的力量,用来思考怎么逃跑。塞可坐在他侧面的地上,两只手分工,一只前胸一只后背,搞得他昏昏欲睡。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塞可才终于实施了他恶毒的计划。他趁乔可拉特闭着眼睛,举起了他蓄力已久的拳头,狠狠打上乔可拉特的腹部。因为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刚才吃下去的食物,现在被消化成了半固体的糊状,以呕吐物的形态重现在此。乔可拉特撑着墙,一边“哇——”吐着,一边用上了他这三十多年来学到过的所有最脏的字眼,贱人,杂种,狗崽子,来形容他面前的笑得无比开心的这个小恶魔。
腹部剧痛,奶白色的呕吐物顺着他的喉咙一路向上,胃酸灼烧着他的食管,眼泪,还有胆汁都快出来了,还好他没有打到腹部左上边,不然脾破裂那就是真的麻烦了。乔可拉特一只手耷拉着,他再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恶魔,只要他敢靠近,他会想方设法弄死他。
“嗤。”塞可轻蔑一笑,他以前都打不过他,更不要说是现在,摆出那副“我要杀了你”的表情,有什么用?他真的好害怕啊——害怕到帮他解开镣铐了呢。今天的塞可异常到可怕,乔可拉特不敢贸然行动,只是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小家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冲上来的塞可抓住了头发,口鼻朝下一把摁进了他刚才的呕吐物里。“真浪费……”
刚吐出来的,热乎得很,还没被消化多少,是浓稠的粥状,乔可拉特觉得快不能呼吸了,他要因为吸入自己刚吐出来的呕吐物被梗死了,一切都只是因为这只紫色眼睛的疯狗!他拼命摇晃着脑袋,终于甩开了塞可,塞可因为只有一只脚能发力,没能好好按住他,跌坐在地,他好像察觉到了自己有些轻敌,瞪大了双眼,用嘶哑可怖的嗓音努力说着话,“你饿,饿了,没有食物了,去死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一吐乔可拉特腹中空空,是真的又回到了之前的饥饿状态。食物总共就两份,一份在塞可的肚皮里,一份在他面前的地上,乔可拉特面朝下趴在地上,没人看得见他的表情,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也可能只是在节省力气。塞可抓着监狱的栏杆,踉跄站起来,回到小桌边,收拾刀叉碗碟,准备着打包带走。他又下意识看了一下乔可拉特,他还趴在那里,不知道想干什么。塞可拎起袋子,头也不回的走了,看守帮他把大门再次一道道开启锁上。
乔可拉特的房间变得像之前那六天一样安静了。他听着塞可的脚步声远去,撑着自己来到呕吐物旁边,舔了一口,他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但他不能在塞可面前这么做,他的仅有的一丝无用的尊严不能被击垮,他曾经是那么优秀的人,被称为“精英”,拿着不低的工资,好吃好喝,迪亚波罗看他不爽也不杀他,他是人上人,他超越了那些平庸愚蠢的人类,他会活下去,逃出去……
吱嘎嘎嘎嘎,齿轮转动,金属门开启的声音,乔可拉特疑惑地抬头,还有谁会来?他停下抬起头,看着来人——还是塞可,只不过手里多了一个摄像机,和他送给他的那个完全不一样。“笑一个。”塞可满怀恶趣味的把镜头对准了他,解释说,“我,忘记东西了。出去拿。”
这一切都是塞可算计好的,一环接着一环,很简单,是他能想出来的圈套,他利用了他无法控制的食欲,让他果断跳进了陷阱,一次又一次地玩弄了他,轻松击败了他,侮辱了他,毁灭了他的仅剩的自尊。
“不要拍了——”他的胃翻滚着,他又要吐出来了,“别拍了——”他只是在重复着同一句话,“别拍,呕——”呕吐物翻涌上来成为了新的呕吐物,他闭紧了嘴,这是仅剩的一点食物了,他再吐就会饿死,于是在他的克制下呕吐物呛进了气管,鼻涕眼泪呕吐物一起喷射而出,最终他像一只被撒了盐的蛞蝓一样,瘫软在地。
塞可双膝跪下,歪着把脑袋放在地上,看着他。乔可拉特翻着白眼也瞪着他,他们一个人都没讲话,良久,乔可拉特闭上了双眼,基本不再动弹。
塞可右手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提起来,左手捧起了乔可拉特的脸,因为他没有下半身,只有一根脊椎支撑着他的身体,重心全在上半身,他的脑袋很沉重,脖颈像断了一样软,脸上乱七八糟的,除了耳朵,哪个孔都在流淌着汁液。还好隔着一层绿洲,这么肮脏又混乱,即使塞可没有洁癖,他也不想多触碰他的脸。这几次折腾下来,乔可拉特麻木了,只是像个垂死之人,耷拉着眼皮,等待着他的下一次戏弄。
“你学乖了吗?”塞可说话说得越来越顺了,如果他认真讲话,他能控制住他蜥蜴一样长的舌头不要在嘴里乱滚,把他的语句打碎喷出。
他在装死。他明明没有聋,他的胸脯依旧在起伏,但他的嘴没有动,塞可看得出来,他只是不想回答他,他知道不管怎样他今天都没有饭吃了,所以他干脆装死。这样可不行啊,就这么蒙混过关逃过去的话,他怎么知道他有没有确实受到教训呢?
“你知道的,我听不见,你的说话声。”塞可凑在他的耳边,把一句长句子分成短句,这样他可以更轻松一点。他在脑中搜索着贫瘠的词汇积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怕一些,“所以,我,想让你……”塞可猛地一拉他的头发,他的头发的奇怪的蘑菇形构造让他能轻松拉住乔可拉特的头发,还不容易脱手,乔可拉特因此歪向另一边,不过不管看哪边,他都一动不动。“我想让,你,用身体,表达顺从。”说着话,塞可松开了捧着乔可拉特一边脸颊的那只手,取而代之的是攥住了他暴露在外的脊椎骨。塞可的力气很大,远在乔可拉特之上,只要抓住了,乔可拉特就绝对逃不走了。
在他们还是爱人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很寻常,像一天要吃三顿饭一样寻常,有的时候他们还会边吃边做,把饭桌弄得脏兮兮的,噢——好像就跟现在一样。只是早已时过境迁,时代变了,他还是这样的顽固,自负,傲慢,不知悔改,执迷不悟……
乔可拉特依旧在装死。塞可有些苦恼,他只有两只手,一只手抓着他的脊椎,一只手防止他攻击他,要怎么再给他一拳呢?再长一只就好了,啊,说到再长一只,只要他表现优异,乔鲁诺就会修好他的腿的吧?没错吧没错吧没错吧没错吧……他重复着同一句话,爬上他的身子,用膝盖顶着当时他帮他拿出来的那只手,趁他没反应过来,又给他脸上来了结结实实的一拳头。一股尖锐的疼痛缓缓从脸颊边缘向肉的深处燃烧,感觉是冰冷其实是温热的血液从口腔流出,乔可拉特的几颗后槽牙松动了,这下好啦,他睁开眼睛,眼神已经失了焦,胡乱看着灰色的房间顶部,想着,下个礼拜,他也没法好好吃饭了。
塞可是不是在继续说什么呢?听不见了,那一拳的力气大到他觉得不止那些伤,他的大脑在颤抖,旧伤也剧烈作痛,所有的记忆被塞可打碎了,而他在一片一片捡起来看。
他抓住了塞可的手,塞可受了伤,很重。
塞可抓住了他的手,咬着他的手指。
他把他带回了医院,一个奇妙的想法在他脑中生根发芽,他暂时不想杀掉这个孩子,他想把他养起来,他要把最好吃的那块肉留到最后。
塞可大睁着眼睛,塞可什么都不懂,塞可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所以塞可听他的话,帮他做事,成为了他的好助手。慢慢的他舍不得杀掉他了,他们成了床伴,又成了爱人,原本以为生活会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直到那一天。
他找到了塞可,用那只断手,为他勉强修复了喉咙上的致命伤。他没有多余的力量修复塞可的腿了,塞可背起了他,绿洲的最后一点力量融化了车门,他们两个一起倒在马路上,那天月色很美,夜风徐徐,塞可的背上,摇摇晃晃地,他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他们回到了家里,塞可就睡在他的旁边,除了他们残缺的身体,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他被塞可带回了热情组织。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摇晃着,亮得他睁不开眼,他恍惚听见塞可和一个他不认识的热情的成员对话,然后那个家伙提到了乔鲁诺,乔鲁诺?乔可拉特正要暴起,被那个家伙一声令下,死死按住,接着塞可冲上来给了他后脑勺重重一击。他祈祷这次醒来还是温暖的熟悉的被窝,结果睁开眼是灰色的房间顶,灰色的墙,灰色的地面,灰色的栅栏。只有一扇窗户,做在很高的地方,用来透气,他根本不可能透过它看风景,于是他的世界完全变成了灰色。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他根据照到监狱里的那一缕阳光判断时间,到了第七天,那天是阴天,没有太阳,天空也是灰色的,他就准备睡觉。一抹熟悉的颜色伴随着响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怀疑是自己出现了错觉,这些天,他活得像个色盲,哪里都是灰色到处都是灰色,他看自己的胳膊自己的肚皮自己的手脚,噢,他没有脚,都是灰色的,那么那颜色是真实存在的吗?他伸出手,他指着问塞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没得到回答,但他得到了一份食物。他的手边没有刀叉,任何餐具他都有可能拿来伤人或者自杀,新老板乔鲁诺不许他这么做。他看着塞可,塞可看着他,坐在离他很远的小桌子旁,先开始了进餐,没有理他的意思。乔可拉特够到饭盒,试着用嘴咬着吃,脸颊两边变得脏兮兮的,监狱里没人会帮他擦,他试着用手指抓着吃,手真是不错的工具,很好用,而且只要用舌头舔舔就干净了,塞可边吃,边看着他用手吃饭的样子,眼珠转动着,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他们没法对话,等吃完饭,塞可就离开了。
一周周过去,乔可拉特计算出了他来的规律——每周日中午,塞可会带着两人份的食物来到监狱,和他一起吃完饭,收拾东西离开。他试图打动他,塞可是唯一一个能进来探监而他又熟识且信任的人,他到现在还不肯相信塞可会故意出卖他,或许他是被逼的,或许乔鲁诺早就派人来追杀他们,塞可应该是有苦衷的,他可以理解,但……他不能原谅。他相信他有逃出去的能力,他无时无刻不盘算着怎么逃出去,但这监狱严密到只有阳光可以自由进出。乔鲁诺没有杀他,不代表没有用细碎的功夫折磨他,确实,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好的事呢。
他试过断手挣脱锁链,试过用半截脊椎骨把自己立起来去够窗户,试过在塞可来探监的时候在他的手心里比划“带我出去”,每次都是失败告终,换来的只有身体的疼痛和塞可冰冷的眼神。
塞可喘息粗重,舔上了他的耳朵,舌尖徘徊在耳洞周围,他凑得那么近,声音被无限放大,乔可拉特的脑子里现在除了嗡嗡响还多了一种湿乎乎的舔耳声。耳骨,耳廓,直到耳垂,塞可一口口紧紧密密地咬着,力道不大,像他少有的含着方糖等它融化一样的温柔。他舌头一卷,把早已失去光泽的铜球耳环含进了嘴里,含糊着说了什么,听不清。他知道塞可只是在玩弄他,这份温柔也只是在给接下来的正餐铺垫,他曾经以为他很了解他,知道他想要什么,但他现在什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塞可才会这么对他。他对塞可不好吗?给他吃,让他住,帮忙为他动手术。他接触的活人不多,长期接触还没下手杀掉的只有塞可一个,真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杂种狗。
塞可终于松了口,又攥上了另一边的耳环珠子,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舔上了他的脸。他想后退躲开,但是身上实在没力气,塞可还拽着他的耳环,耳垂隐隐作痛,他求着他放开,塞可看他比划着,点点头,“我会的。”一用力,直接把耳环带着一片耳垂的肉扯了下来。
“啊!”一声嘶吼回荡在并不大的牢房里,乔可拉特都顾不得捂着被撕烂的半拉耳朵,仅剩的那只手掐着塞可的脖子,“你这疯狗!我要杀了你!”塞可继续笑着,不紧不慢把扯下的耳垂连同耳环丢到一边去,掉在水泥地面上,发出“铛”的一声。“杀掉我,”他喘着气,“哈——你也会死。”
“啊——”还没等到乔可拉特思考完这其中的利害得失,塞可反客为主,也掐上了他的脖颈,同时解开了裆部的绿洲,两人面对面叠在一起。塞可早就勃起了,两只手抓着乔可拉特的脖子,下身在乔可拉特断裂的下半身截面外边蹭着。之前乔可拉特用青春岁月勉强糊住了身体断面,但因为塞可没帮他把下半身刨出来,他也没有长出肉体的替身能力,也就只能这么一直糊着。“进不去。”塞可阴阳怪气的在他耳边喘息,“怎么办?啊?”一边说着,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乔可拉特是不可能解除青春岁月的,一旦解除,那些血管,神经,肌肉,各种部位,他说不准会怎么样,反正他大概就是个废人了,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但他已经预想到了塞可接下来会怎么做,但也只能眼瞪着干看着。塞可见他没反应,又磕磕巴巴重复了一遍,还是没见他动弹,叹了口气,两根手指头冷不丁插进来身体截面搅动着,这就是绿洲的能力——泥化所有接触到的东西。当年塞可还是他的助手的时候,用绿洲的替身能力,帮助他溶解了不少尸体。塞可的精密度不高,肺,肝,脾,胃等等哪个器官碰了坏了他都得花更多的精力去糊着护住,他心惊胆战地低下头看着塞可捅咕。
还好塞可只是开出了一小条两指宽的道,就拔出了手指。只要塞可离开,泥化就会停止,但已经被溶解的,乔可拉特就算想还原,也没那个办法,脊椎旁边小道的碎肉噗噗叽叽地滚着翻着,他尽力控制着大的血管不要流血造成失血过多,许多小的血管顾不上了,泊泊地往外淌。这进来的道也有了,也不需要他动舌头抹口水润滑了,塞可挺身直入,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接着直接快速抽动起来,血溅出来喷到了地上,乔可拉特的肝,胃,被插进来的阴茎操动着旁边的肌肉,活像被放进了绞肉机,因为胃里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吐了,他开始了干呕,呕吐的声音还因为塞可大幅度的动作被撞的支离破碎,呕,呕,呕呕呕——
“很好。”塞可学了他的口头禅,故意来恶心乔可拉特,在撞击的间隙停下来喘了口气,“很听话,很好,呼——”看来他学会了,顺从不是很简单的事吗?他做得真好。塞可想着,或许应该留下他,慢慢驯养成完全顺从的发泄玩具。乔鲁诺只下过命令不能杀死乔可拉特,论起折磨,他还巴不得有人能专门来好好折磨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红色的白色的浓稠液体混合在一起,变成了粉红色,慢慢流出了乔可拉特的身体截面,塞可长叹一口气,总算是舒心了,拔出来用手捋了一把自己的阴茎,甩甩手,又关上了绿洲。
“明天见。”塞可留下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时间,转身离开。
大门再次缓缓关闭了,这次没有很快地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