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莓中心】斑点带子

潘纳科特·福葛被拘束服困在审讯室椅子上缓慢睁开眼睛醒来,他头脑混乱,记不清楚昏过去之前最近的一段时间内具体发生过什么。拘束服太紧了做不出太大的动作,最轻松的动作是让变得色泽黯淡的眼珠转动起来,在视野范围内顾四周,负责审问他的人在哪里?为什么审讯室天花板上仅有的惨白的灯光打下来,在灯光的圆环中,他看不到其他人。

会是躲在暗处吗?福葛不停的眨眼睛向着灯光照不到的昏暗角落辨认,在他大脑放空全神贯注于此的同时,眼前突然闪过粉色带斑点的带子扭曲的影像,他因为这突发产生的斑点带子大声尖叫双目失焦心悸的心脏嘭嘭直跳。身边仪器刺耳的响起来,连续不断许多声之后终于把福葛的幻觉打断,他满头冷汗的看到那是医院病房中更常见的记录生命体征的仪器,福葛剧烈的情绪波动带来的躯体反应,使仪器一同亮起发出比他更大的尖叫声,在这样的动静下,审讯室外的走廊里也有脚步声靠近了。

终于要来了吗?福葛稍微把眼睛闭上片刻剧烈呼吸,心悸带来的副作用很糟糕,他在拘束衣下变得呼吸困难几欲呕吐,连再睁开眼睛的力气都要被抽走了。没有办法以足够的心力去面对审讯者的到来了。眼前的一束灯光晃动着晃出重叠的影子,剧烈的不适在摇晃下变成轻轻浮在表面的东西,脚步声和审讯室大门打开的声音在很遥远的地方,从很远的地方伸出一双手解开身上的束缚,调整座椅倾斜角度平躺下来。福葛眨了眨唯一方便活动的眼睛,随着空气重新在肺部充盈,重叠的灯光又回到了原位,在他现在的视角里从打在地上的条状物一跃而成悬于头顶闪亮的点状物。

亮点突然被金色遮蔽了一部分,福葛的脑子转动缓慢,分辨出来这是个金发人影的同时,声音也从远方回来了,问他感觉还好吗,如果发不出声音可以点头或者摇头。

福葛想要点头,但稍作移动就有剧烈的呕吐感,只得选择用干哑的声音吐出简单的单词。金发人影听到他的声音点了点头,为他端来一杯水,福葛被金色晃得发晕干脆眼睛也闭上,小声叫他的名字。

“GioGio……”

几个小时后,福葛终于可以自己坐起来端起水杯,也恢复了基本的交流能力,虽然握住水杯的手指在轻微发抖,不过已经好很多了。

“现在我可以询问一下,你是又看到那个吗?”乔鲁诺在福葛对面的桌前坐下,摊开他纸笔随时准备记录下有效信息。

“是的,还是那个,粉色的斑点带子,最近一次是几个小时前,它出现在你身后的角落,毫无预兆的。我知道你们都认为那是幻觉,但是我真的看到……”

乔鲁诺随着福葛的视线一同转移到自己身后的墙角,那里什么也没有,以审讯室的封闭程度,如果没有人刻意入内放置也不会有。

“我可以向你许下最郑重的承诺,他不会再回来了。”乔鲁诺的笔尖在纸上刷刷书写,福葛不由自主的视线被吸引回到桌前,并跟着他的笔尖挪动。

“他没有死,他在哪里?为什么不给他最后一击!”福葛身体前倾连声催问,水杯在他手边剧烈摇晃。

“他不会死去,也不会再回来了,这样就足够了。”乔鲁诺停下笔,托着脸颊抬起头表情严肃,随即想到什么又露出莫名的笑容,“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我通知你们的方式也没有错呀。”

人要怎么样才算作死亡?停止呼吸、停止心跳、肉体腐朽化为灰烬等是表象;思维停止运作、被判定死亡、被彻底遗忘等是内在。在表象发生之时,人类便可以宣告死亡,内在是在之后才缓慢进行的收尾工作。在此基础上我们可以认为表象是一种前提,在世俗社会的普遍现象中,产生表象之后人才会开始和死亡连接,那如果一个人跳过了表象,直接产生诸多内在因素呢,可以正式宣告为死亡吗?或者说不再以「人」或者说「生物」的范围来界定的话,还可以用「死亡」去定义它的某种状态吗?毕竟很简单,死亡的定义针对的是活物,如果产生了从生物到非生物的转变,这种变化之后还能用死亡去一以蔽之吗?

“乔鲁诺,我接下来的话Boss不需要也不必坐下来听,我知道「热情」这类组织对大部分成员的要求比起聪明人更偏向于需要能够抓住人心的激情,聪明人在这里会显得懦弱不前、过于谨慎,甚至可用懒惰和拖后腿去形容,所以你可以随时离开但我要说下去。我见到他……迪亚波罗,我见到他很早,我不是第一个见到他的人……这部分计划组织里留下过很多详细档案,关键词是「纯白房间」,你现在全部都有权限去查阅,你可以事后直接查证我的话是否属实,乔鲁诺,我对他没有死这件事感到非常不安,我觉得他依然总是出现,他不会死了,他不具备死亡的条件,他变成了物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所说的,人类是一种不幸的动物,自然界中没有比人类活的更加痛苦的生物,痛苦到一定限度人类会想要变成无生命的物体,比如现在我面对你身后的墙壁,就会想我能不能和墙壁互换位置把我的生命置换出去,这样来结束我的痛苦,啊,这只是一种主动产生交换的想法和意愿,实际上这种事情常理来说不会发生。但如果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了,且并非作为人的一方主动产生的想法,他在活着的情况下被动的变成了物体,随后他是不是再也不会死去,他接近永生……”

潘纳科特·福葛,被整个家族视作希望的天才少年,第一次见到粉色带斑点的带子早在十岁以前。某个夜晚,福葛在睡梦中感到束缚挣扎醒来,看到自己斑点带子缠身,在他的认知中那可能是某种动物,也许是不认识的蛇类,这个花纹非常像是某种毒蛇。于是福葛按照发现蛇类的处理方式而保持不动观察那条斑点带子有没有触及他的要害,没有的话,一动不动静待离开便罢,动物在对他没有兴趣,自己也没有威胁到它的前提下大概率不会对人随便发起攻击。

保持不动的有限视野内福葛看不清斑点带子的长度和更加详细的面貌,在它离开后随即颈后发出尖锐的疼痛,福葛颤抖着摸到满手鲜血和外翻的伤口。经过医生检查,福葛并没有被毒蛇注入毒素,也不能确定他房间是否有蛇类进过的痕迹,而颈后的伤口鉴定为锐器所伤,是一种具有锋利尖头且体量不会太大的物体,可能是匕首或者箭尖的戳伤,虽然位置凶险但伤口不深没有大碍,被父母教训一顿别把匕首这种危险物品随便乱放,从他床头收走之后,这事不了了之。

福葛不觉得医生推论他梦游被匕首所伤是正确的,床头的匕首被父母收走让他陷入非常暴躁的情绪里,几乎无法控制。

从拥有记忆开始,福葛就记得他在和自身情绪进行激烈的对抗,日后他在审讯室内对乔鲁诺提出「人类是最为痛苦的生物」这种思想的起源可以追溯至此。就像在这个世界中可以见到每个人都同时拥有兽性和人性,绝大部分来说,人可以让两者在自己脑海里身体里融洽相处,或者遵循于二者之一生存下去,这样来说不管是否符合社会道德,这个人的人生感受大抵就是幸福且自洽的。但也会有那么一些人,他们这两者在体内水火不容,到撕裂这人格的程度,原始的兽性冲动和人性的限制二级对立,任何一方又无法打败另一方,福葛便是这种矛盾人格之一。绝大多数时候,福葛能够控制住自己兽性的一面,尤其是能够拒绝被教育中认定为是恶劣的情绪引导,有时候他还会为自己的自控力觉得沾沾自喜,比如想起来他数次举起但依旧没有往自己父亲头上落下去过的匕首,他就会觉得是人性占据上风,人性给兽性加上了锁链,让他得以低着头抱着书本,不用看道路,在这个诺大的世界中跟随着所有庸庸碌碌的普通人一同行走下去。

直到粉色斑点带子第二次在夜晚出现,把福葛的兽性赤裸裸的撕扯出来,展现在他引以为傲的人性面前看,把他的一切努力克制都摔得粉碎。斑点带子上面睁开绿色的破碎瞳孔,对他说话了,原来那不是真正的毒蛇,而是一个打扮神秘毒蛇一样的男人,恭喜他在箭下活下来,给他看看更多的天赋吧。

夜色中,福葛满脑子揣着对箭的疑惑被带离了家,果然那伤口并不是匕首,但箭又是什么,这个单手就能控制住他无力反抗的成年男性又是什么人?福葛在被带离之前理所当然的大声呼喊和留下被人绑架的线索,希望家里有人能听到,到了事后看到。这个时候怪事接连发生,福葛刚张开嘴巴,下一秒就发现自己嘴巴闭的好好的,刚想要偷偷的在床头留下痕迹,下一秒他已经被男人抓着自己出了房间。

接连两次的怪现象让福葛立刻发现时间在跳跃,他的时间被切掉了,他绝望的发现,实际上没能做出任何求助!

很快,福葛被只落下一缕粉发的男人蒙着眼睛丢进不知道什么室内,双手刚获得解放他就迫不及待的扯掉所有束缚,看到自己坐在纯白房间的地上,环顾四周,还有几名年龄相仿有男有女的儿童和他面面相觑,福葛咽了咽口水想要去询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刚有起身的动作立刻被报以警惕的目光。纯白房间里的同龄人全都保持着高度警惕,让福葛赶到一头雾水,也许他是遇到了儿童拐卖事件,可那个男人就真放心把他们放在一起吗?

福葛在心中默默重新组织措辞,依旧想和他们搭话,试图建立沟通的桥梁,如果同样都是被拐儿童的话,就算不能一起商量逃脱,起码可以向他们了解当下处境。然而就在他低头思考的这几秒内,对方已经率先展开了行动,他们的身后大部分都凭空出现了另一个福葛无法理解怎么出现的人形,其中有一个人已经开始尝试向着福葛靠近,看他没有太大反应便越走越快。

危险,在这一瞬间才真切的给福葛一个痛击,他也想要做出防御姿态,但这白色的房间内除了他们几个孩子本身什么可以拿来防身的东西都没有。哦,对,还有他们身后莫名其妙出现的鬼魂一样的人形生物,那算是生物吗?是怎么形成的?福葛在这一瞬间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暴走到了那个被粉色斑点带子缠身之后被锐器所伤的夜晚,关键词是曾经被他误认为是毒舌的男人说到箭和他拥有某种天赋,之后把他丢入这个危险的白色房间,虽然有被设计的愤怒,但他本人来说确实也需要从这里安然无恙的挣脱出去,虽然他不管有没有逃脱都在斑点带子的设计之内,这让福葛觉得烦躁。

箭、天赋、幸运、斑点带子、削掉时间、白色房间、幽灵、同龄人……福葛以逻辑判断试图把这些他得到的关键词连接起来,这难以做到,这些是一堆看起来毫无联系又可以随意替换的零件,其中缺少胶水一样也许不是最重要,但是把它们全部黏连起来的关键因素,缺少那一点的话这些之间就不存在直接的因果关系,他也就难以判断出准确的现状。

停在原地思考的被对方的拳头打断,福葛看到自己的身体被那个幽灵一样的影子打飞出去,撞到墙壁再滑落出一条显眼的血迹,他对自己临危走神到这种地步而惊出满身冷汗。好吧,现在是他一个手无寸铁的男孩如何面对同龄人加一个幽灵影子的来袭,以刚才被打飞的力道来看,这群孩子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对方是对他这个初来者非常警惕以至于想过最好要一击毙命,他现在随时面临着生命危险。

让福葛没有在那个幽灵超出人类力量极限的攻击下立刻死亡的原因显露在他的身后,福葛微微侧头看到自己背后伸出一只形容恐怖的手,巨大的手跟他幼小的体型极为不搭配,福葛说不清楚个中原因和逻辑,他从这只手里他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全,就是这只手在刚才致命一击中保护了他的命,现在他虽然重伤倒地但活了下来。

想不到从识字之后便因为个人兴趣看过的生物知识在自己身上起了作用,福葛去摸自己肋骨有没有断掉太多的时候自己都想讽刺自己。他并不能立刻习惯这种程度的疼痛,薄薄一层皮肤下断掉的骨骼撑起来让他痛到不能再继续摸索,肉体的痛苦阻止了他的初步探索,结果懂得再多理论也只能祈祷他可以活下来,如果在挡下来攻击之后,自己身体承受不了而死去就太憋屈了。

首先,福葛可以确认的是身后探出的大手和攻击他的幽灵是同类,这是这个白色房间内的人都有的攻击方式,没有任何其他物品的房间也许就是为逼出这些幽灵所设,这幽灵会是连接起来所有关键词的「胶水」吗?

停顿了几秒。看到福葛身后的幽灵只会防御,没有任何进一步动作,对方显然放松了警惕再次大踏步靠近。福葛的额发被流出来就开始变得干涸的血液粘稠的搅成团,眼睛都被黏住一边无法睁开,另一边则大大的睁着眨眼也被粘稠的血液粘的无法完全合上,当然对于骨头断掉来说,这些细枝末节的不适现在不是重点,只是初次经历所以无比敏感的都能注意到罢了。除了血液的黏连感,福葛觉得自己还能听到嘶嘶的声音,瞬间脑子里又冒出把他抓到此处的粉色斑点带子,他以为那声音是蛇,但普通斑点带子其实是一个人一样,他很快反应过来嘶嘶声不过是某种气体泄漏的声音。

这在什么都没有的白色房间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福葛第一反正是猛地转身看向身后墙壁,可那里除了他刚才留下的血迹之外一丝裂缝也无。并且转身看去绝对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年幼的福葛并没有受到这种程度伤的经验,转身的动作让他痛苦难堪口吐鲜血,断掉的骨头从而把皮肤撑起的一个更高的恐怖程度,他的身体在得到救治之前应该做的是保持不动才对。

现在福葛无法忍着疼痛以及更大的危险再把身体转回来,只能祈祷内脏在他的动作中没有被碎骨头刺破,对方正在携幽灵逼近,福葛已然进入绝境。

他还不到十岁,短短的几年都是在家庭的控制下渡过,福葛以为自己会对此感到遗憾,遗憾自己没有得到过自由,但在这一刻他却对此毫无知觉。想来也对,人会产生遗憾情绪大多因为得到再失去,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大概率无法体会到那种遗憾,被绑缚一生的鸟不会遗憾它没有得到过振翅高飞的自由,福葛对自由的感受也仅仅只有书本上印刷出来的这个词汇。

会伤心痛苦吗?福葛在看过的书本中有人生命结束,会如此描写人物的种种悔恨与痛苦。不知道这一瞬间怎么这么长,让他颇有余地去思考居然也没有感觉到精神上的痛苦,没有得到过幸福的人生同样也不会因为要结束,而理所当然的和书中人物一样感觉到其对应的痛苦,相反,他在濒死的境遇中感觉到了和他人生对立的幸福,福葛认为一定是没有求生欲的。

但可他身后伸出的大手似乎不这么想,福葛这个姿势看到了一瞬间发生的逆转,那只手还在挣扎,还在从福葛破败的肉体中努力把身体拔出来,而福葛则冷眼看着这只容貌恐怖的幽灵跟他的躯体分离。好奇怪,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怪物跟自己一定是完全一体的,是他体内时不时会占据意识无法遏制的兽性,让他脱离人性变成一只只会发怒的动物,现在它真切的形成一个灵体正在爬出来和他见面。

福葛被身体里爬出来的高大幽灵抱起来往旁边挪动两步,无法转回去的僵硬脖子看不到身后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人类的惨叫声和融化掉落的声音,福葛脑子里极其不愿意承认,但也已经判断出来融化的是人类的骨肉。在某种气体的泄露声停下之后,身后追击而来的同龄人已经毙命被融化成一滩液体,福葛只看到血肉融化成的一摊烂泥流淌到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流淌到幽灵的两腿之间。

这都是抱起来他躲开的幽灵做到的,第一次杀人发生在他完全不知道会这样的情况下,是他杀了人,福葛完全理解不了现状,但人是他杀的,这个人被他融化到最后只剩下血水。有那么几秒钟他被这个冲击击打到思维停摆,目眦欲裂,眼前脑子里只剩下白色房间惨白的光充斥着,这个画面以后一直绝望的存在于福葛脑海中,停留到无数个日夜中,在白天,在梦里都随时把他囚禁于此。

后面的事情福葛的潜意识为保护本体把它们模糊掉了,他只隐约记得所有人都不在了他便被接出去,在身体被治好之后送回家中。家人好像不知道他消失过一段时间,粉色斑点带子没再出现,他像是做了一夜噩梦醒来在自己房间睁开眼睛。日后他会对父母偶尔忍不住杀意,会冲动到差点把教授打死,都是受了这粉色斑点带子的影响。

回忆到这里停止,福葛镇定下来把杯中水一饮而尽,看到乔鲁诺已经让人搬进来不少卷宗正在翻阅,并挥手示意他可以先躺下休息等查阅结果。福葛完全听从他的命令躺下,可他完全没法得到休息也不能睡着,无数个失眠的夜都是因为他一旦闭上眼睛,眼前不是夜晚的黑,而是逃不走的满目刺眼的纯白色房间。

“所以,迪亚波罗会亲手选定一部分部下培养,你是在那种情况下觉醒替身的,是迪亚波罗亲手选中的那一批替身使者,那你跟布加拉提的初次相遇是安排好的吗?”乔鲁诺看完一本拿出下一本的间隙,以一种闲聊的轻快口气提到了让福葛愧疚多年的问题。

“很显然,那很刻意不是吗?但布加拉提包容了我,也许他也知道我是因迪亚波罗多疑而安插进他身边的人,从最一开始他就被怀疑被监视……收留我也是为让迪亚波罗安心,或者说,不打草惊蛇吧。”要福葛亲口说出这些事实,无异于让他直接把人生中稍微幸福的时光撕开来,给他看清楚那只是表相,让他觉得痛苦,觉得怀疑,他曾经被什么人接纳过吗?

“我可以问一下你进去过几次白色房间吗?抱歉,这个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乔鲁诺嘴上说着抱歉,脸上一点歉意也没有,福葛开始坐立难安。

“我觉得你应该把我再绑起来,我的所作所为对你来说无异于叛徒。”福葛烦躁的坐起来又躺下去,手指不断的做出无意识行为敲击着躺椅的侧边栏杆。

“不用,即便如此,你们这一批替身使者也不会博得迪亚波罗的完全信任,这样并不构成完全的背叛。”乔鲁诺说到这里甚至露出了些许愉悦的表情,声音也又轻又快,福葛完全不想去猜测他觉得愉悦的原因。

福葛在焦躁无聊之下继续回忆,这次是加入布加拉提小队之前。

这次是昏暗的室内,让福葛看不清披着斗篷的斑点带子真容,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嘱咐着,口气好像一名对子女有着殷切期待的父母,对福葛说你终于该去履行你的任务了,祝你成功。

他口吻截然相反的是福葛的处境,福葛被绑的死死的锁在一口匣子里,只在一块小小的玻璃窗口露出他惊恐的表情和被缝起来还在流血的嘴巴。

这次的回忆更加简短而混乱,福葛回想起来就是从那次之后,本来可以控制的替身,紫烟,成了现在几乎无法控制的模样,为了博取别人的信任,相信他是个随时会不分敌我的疯子。而他到底有没有疯,这是没有人真正关心的问题,就如同本体嘴巴上的缝线早就拆掉了,但没有人会知晓紫烟嘴巴上为何会有再也拆不开的线。

“您应该把我绑起来。”福葛再次对乔鲁诺提出。

“不,我认为不用,我不会那样做的。”乔鲁诺放下刚刚翻开的下一本卷宗,甚至笑出了声,蜷曲的额发随着他的笑而愉快的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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