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5/队镜】眼珠

    那与他同样猩红的虹膜,那原本应该活着的是他亲人的眼睛。

    里苏特在他第一次看见伊鲁索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对面有和他同样猩红的虹膜,颜色就和他们涅罗家族遗传的一样。如果自己想要滥用职权,哪怕他只是队长,在组织中并不算是多高的地位,他也确实比他们高一级;或者找一些借口,例如超出常理的关爱下属,也没有人会怀疑。但他不是那么下流的男性。再加上伊鲁索的性格,如果真的勉强,两个人都不会愉快。但他确实在意伊鲁索,尤其是在任务结束后,伊鲁索单独找到他,跌跌撞撞地扑倒在他的身上,哭诉这一次的任务有多难,然后脱掉衣服请他帮忙治疗。他刚开始还想训斥伊鲁索对于工作如此不严谨,每次总是轻敌,过了几次他也作罢了,伊鲁索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够让他疼的了。他并不知道伊鲁索是否夸大了疼痛,可能伊鲁索本身的忍受能力就比较低,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里苏特和普罗修特一样坦然面对受伤和残疾,并且面不改色心不跳。只要不会有死亡的可能——里苏特在确保了这一项以后,他身为替身使者,就从来都没有惧怕过的时候,无论是断几根骨头还是折断手脚,都一定要把敌人杀掉。

    而且如果伊鲁索过来治疗的话,自己就能看见他了。伊鲁索闭上眼睛以后看起来就不会像他家族中的成员。他只是他的组织成员,就和其他的7个队员一样。如果自己最在意他,那么自己对于其他人的感受是什么?难道他不在意其他人吗?不是这样子的。他没有告诉伊鲁索自己的迷茫,只是陷入沉思。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厚此薄彼,每个成员都认为他是可以信赖的队长。只要他张开双手,所有人都会来到他的身边,将他挤压在中间,不过他很少这么干,平时还是需要保持队长的威严的。上次这么干还是在圣诞节,他带着普罗修特准备了所有的菜,又带领大家做好了装饰,最后他们相拥着度过了寒冷的冬季,那是一次美好的回忆。

    他不清楚这种感情应该叫做什么,超出友情,不是爱情,他们也不是亲人,也不应该算亲情。伊鲁索只是活着,站在那里,就足够耀眼。他也只需要伊鲁索活着,尽管伊鲁索骄傲自大又总是轻敌。因为伊鲁索真心实意地臣服于他,伊鲁索就算不听其他成员的话,也一定会听他的话。可能是认为里苏特的替身能力足够强值得追随,或者是觉得里苏特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再或者是高工资,总会有一个理由。

    里苏特沉醉于大家对于他的信任和爱戴,所以在索尔贝杰拉德二人逝世后,他瞬间变得消沉许多。贝西怕事,也没明白到底为何会这样,普罗修特帮忙操办着葬礼,其他人默不作声等着队长的指示。等到里苏特告诉他们需要把一切都忘记,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们刚开始就是7个人,这些话和他们想的一样,所有人都离开了。

    里苏特在原地坐了许久,巨大的冲击让他回想起自己上次参加亲人的葬礼是自己的侄子的葬礼。那个时候里苏特还是个14岁的孩子,大人们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偶尔瞟到他的头上,然后很快把目光转移。杀人凶手是那个司机,目击证人是里苏特,死者是他的侄子。参加完葬礼后他的精神依旧不能平静,哀伤,愤怒,复仇的冲动,痛恨凶手的这些复杂的情绪,如今又回到了他的胸腔中。他今年是26岁的成年男子,当年他为了复仇,等待了4年杀死了司机,就算再等4年又何妨,只要能够复仇。他的下属们也愿意和他一起等着。

    两年之后他们找到了机会。老板有女儿的消息传到了他们的耳中,虽然并不能完全确定老板的女儿就在他们的手上。既然要调查,最好不要惊动他们,他们并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怀疑而已。霍尔马吉欧很适合这一次的任务,而且他在任务地点附近,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出去执行任务,其他人也蓄势待发,已经做好了准备。

    霍尔马吉欧没有回来,连信息也没有回复。剩下的6个人陷入沉默。里苏特已经出发,安排了伊鲁索作为下一个前去打探情报的成员。里苏特信任他的能力,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伊鲁索会回来的。临走之前伊鲁索还特意把敌人的情报记录了下来,塞进了胸口最贴身的地方,这样可以确保他不会忘记敌人的能力,等到结束任务,他还可以把收集到的新情报增加到本子上,拿给自己的队友看。里苏特一定会夸他这次立了大功的,等到他回来,一切都会非常顺利地继续下去。

    那与他的亲人非常像的眼睛又再次消失了。伊鲁索死了,里苏特赶到的时候早已化为了一滩肉汤,没有半点存活的可能。两颗眼珠因为眼皮已经被溶解,粘在脸上里歪着看向两边,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伊鲁索不会再哭着缠着他了,不会再推着他求他帮忙用金属制品疗伤,他们的队友又少了一个。里苏特没有时间在原地陷入哀伤,他在三分钟之内接受了伊鲁索死去的事实,已经死去了两个成员了,再不加急追击布加拉提小队,他们就会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经通知了普罗修特和贝西前往列车站,他也要去寻找新的线索,在离开庞贝之前,他最后一次看着伊鲁索惨死的尸体,想着如果自己能够回来的话,他要好好安葬每一个人,就和当年安葬索尔贝和杰拉德一样隆重。

    那双眼睛瞪着里苏特,看着他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