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大概是没有恩恩怨怨的乔迪，竹马竹马，现pa
【乔迪】命运罅隙·上
“在命运罅隙里，他们的另一种可能。”
乔纳森第一次见到迪奥，是带丹尼出去玩的时候。
丹尼狂奔到不知名的小巷里，等乔纳森回过神来，四周只有低矮的房屋、脱落的砖瓦、肮脏的地面了。
八岁的乔纳森很慌张：这是哪里？他尝试原路返回，可是到处都是一样混乱的景色。他想让丹尼循着气味找回去，丹尼却在刺鼻的味道中摇了摇头。乔纳森无措地乱走，鼻子有些发酸。这里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景象。
“喂，你迷路了吗？”
一道略带稚嫩的声音传来，乔纳森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去。声音的来源是一个金发男孩，一头金发瑰丽耀眼，却有些凌乱。他比自己矮一点，乔纳森这样想。
男孩红彤彤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乔纳森，他莫名想到自己吃的樱桃。男孩看见丹尼转过来，警惕地后退了几步，但还是没走。乔纳森察觉出他的害怕，拉了拉丹尼脖颈上的绳子，随即应了他的问题。
“是的，你能带我回到大街上吗？”
男孩倨傲地扬了下头：“六便士。”乔纳森点点头，紧张地掏出六便士。
他不是没听说过这片区域——这里是伦敦东部的贫民窟，这里的人狡诈，贪婪，会用各种手段敛财。但是乔纳森有自己的固执，他幸福顺遂地长大，在他的眼里，世界上的善良一定是多于邪恶的。乔纳森以自己的善恶观温柔地、慷慨地对待身边的人。
现在也是如此，恐怕他要是真的被骗了，也只会觉得男孩有所苦衷。
所幸幸运女神一直偏爱乔纳森，男孩轻车熟路地穿梭在街巷间，乔纳森叽叽喳喳地和他聊着天，也终于知道男孩叫做迪奥·布兰度，住在贫民窟里。除此之外，迪奥不愿再透露。但乔纳森丝毫不在意，他自顾自地将迪奥划分进“可以成为朋友”的范围内。
为什么是“可以成为”呢？因为迪奥已经把他送到街上了，乔纳森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见面。街上人潮涌动，他听见来自父亲隐急切的呼喊和急促的脚步声，乔纳森朝迪奥挥了挥手。
“拜拜，迪奥！”迪奥没管他，转身走进贫民窟，那头金发也随之隐匿起来。
他到房子里时达利欧已经昏睡过去了了，这里甚至称不上是“家”。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个住所。母亲看见迪奥进来后冲他笑了笑，笑容里却是疲惫和虚弱。
迪奥皱了皱眉，他掏出今天卖东西赚到的两便士摆在桌子上，拉着母亲进了卧室。六便士皱巴巴地躺在迪奥的手心，母亲诧异地抬起头，张口想问些什么迪奥却指了指外面。
“有个富家少爷在这里迷路了，我带他出去了。”他低声说，手往母亲那边递了递。母亲接过钱，手轻柔地在迪奥的头上抚摸，她叹了一口气，“你这么聪明，应该有更好的生活的。”
迪奥垂眸不语，母亲总是觉得自己愧对他。但其实她已经尽力给迪奥最好的了：迪奥穿着的衣服虽然老旧但是干净，迪奥可以读到一些书籍，迪奥也有基本的是非观……
他厌恶自己生长的环境，恨达利欧的懒惰，但却从未怨过母亲。
门外传来达利欧如雷的鼾声，母亲拍了拍迪奥的背，“睡吧，已经很很晚了。”迪奥点点头，听着酒馆里醉汉的叫骂入睡，远方货船呜呜的声音隐隐约约。他迷迷糊糊地想：像乔纳森那种小少爷，大概永远都不会懂贫民窟的这种生活。
这种充斥着混乱，疲惫和绝望的生活。
乔纳森当然不懂，他在柔软的床上和身旁的父亲兴奋地说着自己的经历。说到迪奥·布兰度时，乔治微微睁大眼，“布兰度？”
在伦敦，布兰度算是个稀有姓氏，据他所知伦敦东部贫民窟里姓布兰度的只有一个——在很久之前救了他一命的那个达利欧·布兰度。迪奥是他的儿子吗？“JOJO，既然你觉得他可以当朋友，下次见面就要好好对待他。”
“我知道的父亲！”乔纳森急切地回答。
我和迪奥，会有下次见面吗？他带着这样的想法闭上眼。
圣诞节的钟声悄然敲响，伦敦到处都挂上灿烂的彩灯，皎白冰凉的雪花缓缓飘落。百货公司的橱窗里玩具车顺着轨道转圈，面包店传出饼干香甜的味道……乔纳森左顾右盼着，每年圣诞节，都是他所见过的最热闹的一天。
他一边吃着饼干，一边牵住乔治的手。乔纳森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迪奥的，他引人注目的金发被帽子遮住了一部分，迪奥身旁的女士柔声说着什么。乔纳森扯了扯乔治的手，快步走上前。
“迪奥！”他喊道。迪奥转过头来，轻轻挑了挑眉，看见乔纳森向自己跑来。
“是你的朋友吗？”他听见母亲这样问。“不熟，就是上次迷路的少爷。”
乔纳森终于到了迪奥面前，“迪奥，你还记得我吗？”
他抿了抿唇，并不想和乔纳森有太多牵扯，可上一秒才对母亲说完自己认识，无法硬着头皮说不记得，只好承认。
乔纳森雀跃地小声欢呼了一下，从铁皮盒里找出两块黄油曲奇，漂亮的纹路和诱人的气息都在告诉迪奥：这块曲奇是他不敢奢求的。母亲也有些惶恐，于是他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可偏偏乔纳森也不气馁，非要坚持送给迪奥的他的母亲两块曲奇，其热情的程度饶是成熟如迪奥都招架不住。简直像是粘人的狗，他默默想道。
迪奥接过曲奇放进嘴里，酥脆的口感和热腾腾的香气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他想不明白乔纳森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热情，他想和自己交朋友吗？还是说这只算是无足轻重的赏赐？迪奥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有后面这种可能性。
从他真挚的动作和诚恳的语气里，迪奥也看得出来乔纳森是真的想和自己交朋友。只不过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自己是贫民窟里的人，乔纳森作为小少爷，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这完全是亏本的买卖。
乔纳森看迪奥吃完曲奇后发了一下呆，伸出手来，“迪奥，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迪奥猛地抬头，在乔纳森热忱的眼神和母亲轻声的催促下慢腾腾地伸出手。乔纳森的手很温暖并且柔软，完全是健康且幸福的人才会拥有的手。
迪奥很快抽出手来，寒气又将他包裹起来了。钟声敲响，回荡在雾气弥漫的天边，乔纳森要走了，他像初见时那样和迪奥挥手再见。只不过这一次，迪奥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再见，JOJO。”
迪奥走在路上，母亲牵住他粗糙的手。他问母亲，“JOJO为什么要和我交朋友？这对他来说没有好处。”
母亲停下了脚步，路灯昏暗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轻抚着迪奥的头，告诉迪奥，“JOJO愿意和你交朋友，无关利益，只是一种冲动和感情。”
那是迪奥第一次知道，世界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利益来衡量的，感情就是这种例外。感情是什么？太抽象了，他想不明白，这种无法具体定义的东西，迪奥不能理解。
但是他想起自己和乔纳森握手时的奇异的感觉，想起乔纳森说“我们是朋友了”时的感觉，好像曲奇甜甜的味道也沁到了心里。那是什么感情呢？
自从圣诞过后，乔纳森有事没事就跑到这条街上玩，迪奥卖完东西后就会陪他逛街。他们穿梭在大街小巷里，最后在一个破损的房屋里搭建起秘密基地。那里面有乔纳森破损的但是舍不得扔掉的玩具熊，有迪奥捡来的书籍和偷偷藏起来的钱。
那里是属于他们的地方，是他们的秘密。
乔纳森一般待到下午四点就要回去，在日落的余晖里他就枕着自己的手臂，看向身侧的迪奥。迪奥静静地看着书，这是他少见的不会和乔纳森斗嘴的时刻。乔纳森看着他樱桃红的眼眸，看着他不太柔软的脸颊，一言不发。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时刻，好幸福。
在这种时刻，四周静静的，他们好像逃离了世界一样，没有必须要学的课题，没有达利欧的打骂，没有身份的桎梏。他们只是一对好朋友，静静地分享彼此的时光。
乔纳森从家里偷偷拿出风筝和迪奥在街上狂奔，迪奥教乔纳森怎么悄无声息地翻墙，两人的生活就这样在偶尔的拌嘴里和平淡的日子慢慢交融，度过了两年。
但是从某一天开始，迪奥的眼下浮现出青黑，他本就不太健康的身体更加瘦削。乔纳森急得团团转，他问迪奥怎么了可迪奥一言不发。他从家里偷偷带出食物想让迪奥长点肉，迪奥只是苦笑着感谢他，却并不收下。
秘密基地里偷藏起来的钱变得越来越少，迪奥也鲜少再来。但乔纳森依旧固执地每天等待，这种事态一直到某个平凡的一天结束。
那天乔纳森照旧来到秘密基地，却看见五天没见的迪奥已经在门前站着了。他颓丧地低着头，以往灿烂的金发也变得黯淡无光。乔纳森唤他，“迪奥？”
迪奥抬起头，乔纳森看见他的脸上满是干涸的泪痕。
他抱住乔纳森，头埋进颈窝里抽噎着。乔纳森轻拍着迪奥的背，却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妈妈死了。”
迪奥呆呆地坐在玩具小熊的身上，眼神涣散没有焦点。乔纳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轻抚着迪奥的背。所幸迪奥只是想找人倾诉，并不指望有人能安慰他。他胡乱地抹了抹脸，接着说。
“我爸把她的裙子卖了，尸体也不知道拉到哪烧了。我和他打了一架，被赶出来了。”
“JOJO，我好痛啊。”
乔纳森连忙掀开迪奥的袖子，看见一手的乌青。迪奥却说他是心里很痛。
“为什么她这么善良却死了？达利欧那个贱人还活着？”
迪奥想不明白，母亲告诉他的世界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万物皆有因果。可为什么到头来却是这个结果？迪奥感觉心里抽痛，这也是一种感情吗？
乔纳森听到这话，一脸严肃，“迪奥，我相信达利欧肯定是没有好下场的！我向你保证！”
迪奥苦笑，他知道乔纳森说的话只是在安慰自己，达利欧的下场，谁都没法注定。
乔纳森抱住他，“没事的，迪奥，会过去的，我在呢。”
会过去吗？迪奥看着天花板，想要变成一滩烂泥化在土里，逃避这可怖的现实。
达利欧的死讯是在两天后传来的——他喝多了酒和别人起了争执，那人一怒之下捅死了达利欧。
迪奥听闻此言呆了一下，随即狂喜席卷了他。那个折磨他和妈妈十年的人终于死了，妈妈的灵魂一定会安息的！他攥紧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随之而来的问题却也让他烦扰。
他的父亲——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死了，那他作为孤儿，被歧视，被嘲讽都是无所谓的。关键是，他的生活将会更加困难，可以说，他一辈子都只可能在贫民窟里。
迪奥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的聪颖注定让他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却也更有野心。他想到了乔纳森——绅士的儿子。或许，这是个好的机会。
他有些小小的愧疚，但他不想烂在贫民窟里。
于是他向乔纳森吐露自己的苦恼，一半真心一半假意。乔纳森担忧地望着他，随即拍了拍胸脯向他保证自己会让父亲收迪奥为养子。
不知道乔治是出于怜悯还是出于恩情，最后真的将迪奥收为养子了。
迪奥就这样在乔斯达家住下了。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乔纳森和迪奥亲眼看着彼此一点一点成长，到最后才惊觉：他和小时候差别真大啊。迪奥更加自信张扬，那头金发到那里都是众人的焦点；乔纳森收敛起小时候鲁莽的性格，但是依旧热情谦和。
窗外的树上缀满白雪，又是一年冬天到了，迪奥和乔纳森坐在书房里。今年他们十七岁，今年的冬天不再寒冷。
乔纳森紧紧挨着迪奥坐，膝盖上摊开一本拉丁文诗集。他磕磕绊绊地读着，迪奥在一旁手指着诗行，纠正他的读音。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乔纳森偷偷看着迪奥的眼睛，红宝石一样璀璨。他的眼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乔纳森莫名想要凑近看迪奥。
“JOJO，你在干什么？”
迪奥皱起眉头，疑惑地看向乔纳森。对方急忙错开视线，胡乱地解释。“我看你脸上好像有点东西。”
迪奥轻笑，他笑起来更漂亮了，一整个春天在他身上绽放。乔纳森看见后急忙找了借口脱身。
“JOJO那家伙，搞什么名堂？”
乔纳森重重关上房门，手机叮咚的声音响起，是朋友圈里有人在炫耀被送了贴身礼物。下面评论清一色在询问是谁。乔纳森看着回复，手却顿住了。
“别问了，我们学校的。”
在乔纳森传统的认知里，在送别人贴身礼物，大概是恋人之间做的事。他在一个传统的贵族家庭里长大，身边的朋友谈论这些话题时他也是和迪奥在另一边。
他有些茫然，但还是为朋友送上祝福。
乔纳森脑子里莫名地全是刚才迪奥细长的睫毛，闪亮的眼眸和绚丽的笑容，都要成一团浆糊。仔细想来他和迪奥已经认识九年了，自从迪奥成为自己的义兄弟后更是如影随形。
迪奥好像也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乔纳森理智地想，他也会有喜欢的人吗？他会离开自己去很远的地方成家吗？
乔纳森有些悲伤，他不太想和迪奥分开。他们已经黏在一起很多年了，就像双生子一样形影不离。乔纳森能容忍迪奥的坏脾气，迪奥会骂骂咧咧但是仔细地教他知识，就连打橄榄球时两人也是最佳拍档。他们好像两块完全契合的拼图，严丝合缝。
他们一起在被窝里玩过switch，一起翻过后花园的围墙，一起练习过橄榄球……乔纳森的生活里迪奥已经占据了一大块位置。
迪奥如果离开了，他该怎么办呢？
乔纳森决定将迪奥的部分抽离一点点出来，因为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交融在一起的。
【乔迪】命运罅隙·下
迪奥搞不懂乔纳森最近到底要什么。
上学不和自己一起上了，问题的次数也减少很多，甚至看到自己过后还会心虚地笑。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吗！迪奥气冲冲地想。
回到宿舍后，迪奥将包甩在床上，打开ins想刷点动态转移注意力，却看见乔纳森最新的动态是和一个学长的合照。
迪奥知道那家伙，史比特瓦根。他一直看迪奥不顺眼，神经兮兮地声称迪奥耳朵上三颗痣是强运的象征，但又说迪奥是天生坏种，让乔纳森少和迪奥玩。
“好你个JOJO！”迪奥愤愤道，于是他破天荒地点赞这条动态，接着放下手机做作业。
大概十多分钟后手机里传出几声消息提示，迪奥放下笔，确定自己平复好心情后打开手机。乔纳森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总结过后就是他没有要抛弃迪奥的意思，和史比特瓦根也只是因为社团才要接触。
他冷静地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那你最近是什么意思？”
正在输入中的状态维持了几分钟，最后手机里蹦出来一句话：我觉得我们太亲密了，彼此都需要独立空间。
迪奥简直都要被乔纳森气笑了，黏在他身边的是乔纳森，说要疏远的还是乔纳森，他咬牙切齿地打下“可以”后关上了手机。
草稿纸上被他胡乱画了几笔后就撕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乔纳森非常，非常不习惯没有迪奥的生活。
那天之后迪奥就像隐身了一样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ins小窗和电话被拉黑，周末回家却得知迪奥要留宿。迪奥生气了，乔纳森知道这是他生气时会干的事。可乔纳森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他们都十七岁了，应该有彼此自己的生活。
于是他只能慢慢习惯这种独立的生活。
他开始和别的同学出入图书馆，有不会的题也是问史比特瓦根这个学长，和整个球队练习橄榄球而不是单独和谁……乔纳森以为自己在逐步适应这种生活，可是递给同学的是迪奥喜欢喝的美式黑咖啡，问题的时候史比特瓦根也会紧皱眉头，练习时和搭档不同步的动作都在告诉他：迪奥是无可替代的唯一。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时不时停顿，最后打到“迪奥，我”的时候误触到发送，消息前的红色感叹号无情地将乔纳森打得垂头丧气。我什么呢？其实乔纳森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意识到他和迪奥的生活已经融合了，但迪奥却隐身了。
后来和迪奥的见面，是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
迪奥向对面的短发男生轻轻地笑着，手指着书页说着什么。乔纳森一想到迪奥的眼睛里肯定是那个男生的倒影，手指就不自觉攥紧。直到疼痛传来他才松开手，抬起手掌，几个指甲印刻在手心，像嘲讽的笑。
迪奥有其他朋友了吗？可我为什么这么难受呢？乔纳森不解，落寞地转过身去，却没想过迪奥为什么突然不隐身了。
乔纳森苦闷地坐在餐桌上，史比特瓦根听他倾诉心事。他从听到迪奥的名字开始眉头就没舒展过，最后抛出一个问题。
“如果迪奥现在和别人一起在被窝里玩switch，你是什么感觉？”
乔纳森想也没想，“那个人凭什么？”随即又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迪奥和谁在一起玩是他的自由。”
史比特瓦根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乔纳森的话。然后清了清嗓子，无比严肃地说，“你喜欢迪奥。”
乔纳森猛地抬起头，湛蓝的眼睛里全是茫然和不可置信。
乔纳森瘫在床上，一旁的手机搜索记录上全是同性恋相关。他还是不敢相信，可史比特瓦根让他好好想想如果现在有人取代了他在迪奥身边会是什么感受。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乔纳森心里就有些酸涩，他好像又回到了八岁迷路那年，茫然、恐惧、无措。乔纳森的世界观好像受到了冲击——他们不光都是男性，还是义兄弟！他怎么能，怎么能！
乔纳森在床上滚了几圈，还是没敢承认。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无论如何，先让迪奥别生气了再说。对了，马上要圣诞节了！他可以送给迪奥自己亲手做的饼干，乔纳森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好了，又有诚意又实在。
在乔纳森泡在厨房里时，圣诞颂歌已经在街上传唱。他刚给姜饼人点上眼睛，汽车的轰鸣就从门外传来，乔纳森知道，迪奥回来了。
迪奥脱下外套递给侍从后就被乔纳森喊住，他回过头，看见的是乔纳森端着一盒饼干。他没说话，靠在墙面等着乔纳森开口。
乔纳森支支吾吾地说：“迪奥，之前的事我很抱歉……你别生气了……”
迪奥挑眉，“所以，这些是你的赔礼？”乔纳森听闻此言，连忙点头。
迪奥拣起一块，偏硬的口感和一点焦糊的气息彰示着这真的是乔纳森亲手做的。他挑剔地点评道：“硬了，糊了。”乔纳森沮丧地低了低头，却又听见迪奥继续说。“不过对你来说，还不错。”
他还没回过神来，迪奥就已经让人接过饼干盒放进房间里。迪奥的声音从阶梯上传来：“看在你诚意还不错的份上，原谅你了。”
乔纳森抬起头，却看见迪奥修长的腿和挺直的背，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底漫开：迪奥好漂亮。他猛然惊醒，赶紧晃了晃头，耳尖却红了一块，默默转身回到厨房。
迪奥站在二楼向下看，撇了撇嘴，“不争气的木头。”
但其实饼干的甜味还残留在舌尖，比八岁那年圣诞吃的第一个饼干还甜。
后来的事就很顺理成章，乔纳森和迪奥和好如初，又黏在一起了。但只有史比特瓦根每天坚持不懈地问乔纳森认清本心没有，乔纳森每次看见消息都偷瞄一眼迪奥，再颤着手回复：“我没有喜欢迪奥！”
“呵呵，让我们拭目以待。”乔纳森半是心虚半是气恼地关上手机。
马上就是乔纳森的成人礼，整个乔斯达家都在为此忙上忙下。生日当天，乔纳森被折腾着换上西装涂上发胶，迪奥也被拽来打扮。楼下全是客人，迪奥倚在栏杆上看着无数个人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乔纳森聊着天。
到了晚宴开始的时候，请来的乐队演奏起音乐，迪奥在角落看着乔纳森缓缓从楼上走下来。他有些诧异：不知不觉间，JOJO已经这么高了吗？他举起酒杯和乔纳森遥遥地对碰，一饮而尽。
迪奥看着乔纳森在人群中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禁发笑，就算再高也和小时候一样笨啊。迪奥的思绪开始飘飞，他好像是在才满十七岁没多久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喜欢乔纳森的。
那时候迪奥始终不敢相信：我怎么会喜欢上蠢JOJO？但是看着乔纳森的笑，握着乔纳森手时灼热的温度都让他心跳加快。心里就像吃了饼干一样甜，那时的迪奥终于滞后地意识到，八岁那年他知道的第一种感情叫做满足。
迪奥从某种意义上是个直率的人，他很快接受了自己喜欢乔纳森这个事实。但他并没有贸然行动，迪奥还和平时一样和乔纳森相处，两人的联结越来越多，迪奥慢慢地渗透进乔纳森的生活。
他在等待时机成熟，等乔纳森和自己无法分离的时候再表明心意。
晚上乔治提前准备了烟花和无人机秀，四周人声喧嚷，乔纳森和迪奥紧紧挨在一起。烟花在天幕上炸开，拖出灿烂的长尾，乔纳森偷偷偏了一下头，看见五颜六色在迪奥眼里绽放。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乔纳森，他的手背和迪奥的手背撞在一起。迪奥转过头来，像想起什么似的，惊讶了一下。
然后乔纳森就看见他拿出一条深蓝色的领带，迪奥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JOJO，生日快乐。”
那一瞬间乔纳森耳边的吵闹都退去了，只有心跳声砰砰地在回荡。
他呆呆地看着迪奥，迪奥疑惑地盯着他，眼里只盛了乔纳森一个人的倒影。他突然想到史比特瓦根的那句“你喜欢迪奥”，想到九年来看见迪奥时无意识弯起的嘴角……爱神终于揭开谜底，那些情愫名叫喜欢。
乔纳森于是脱口而出：“迪奥，我喜欢你！”
迪奥瞳孔微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可乔纳森通红的脸和紧咬紧的下唇也暴露了这是一场告白。迪奥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踩在棉花糖上一样。
乔纳森更紧张了，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迪奥，我想和你在一起！”
迪奥感到一股灼热涌上脸颊，他猜自己现在肯定是红透了。“你……你是认真的？”
乔纳森急切地点点头，迪奥移开目光，耳尖充血却语无伦次。
“麻烦死了……你非要喜欢我，那我就勉强同意吧。”
无人机升上夜空，“JOJO十八岁生日快乐”的字幕浮现在天空，主人公紧紧抱住迪奥，手都在细微地颤抖。
在万众瞩目下，只有他们知道彼此的情愫。
JOJO最近怎么傻乎乎的？乔治有些迷惑。
这孩子最近一直在笑——虽然之前也是笑脸居多——现在完全是傻笑！有时候对着空气都能笑出声，但看见自己马上就唯唯诺诺起来。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乔治痛定思痛，决定和孩子好好谈谈。
乔纳森是和迪奥一起进书房的，乔治也不甚在意，毕竟两个孩子自小就要好。只是他没看见两人进书房之前牵在一起的小指。
乔治问完乔纳森最近怎么了后，他下意识看向迪奥，迪奥轻轻点头，乔纳森便一脸视死如归。
“爸爸，我……我对迪奥表白了……我们在一起了。”
乔治顿住了，他像一台被迫终止的机器一样呆坐在沙发上，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JOJO在说什么？他在开玩笑吗？
他呆滞地抬起头，却看见乔纳森和迪奥紧紧坐在一起，两人都低垂着头却不愿意分开。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几分钟后乔治让两人出了书房。而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时不太能接受这句话里令人瞠目结舌的信息。
乔治缓过来过后，默默地翻看着相册里二人的合照。乔纳森笑得爽朗，迪奥看起来也很轻松。从小到大，上千张照片里，两人从未分开过。他回想着小时候两个孩子一起看书，一起玩耍，一起上下学……从什么时候开始，兄弟朋友间的依赖变成了爱恋呢？他不知道。
乔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夫人的在天之灵会作何感想。
乔治在往后一周里都鲜少开口，乔纳森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迪奥还是镇定地保持着餐桌礼仪，可紧抿的唇也流露出一些紧张。乔治看在眼里。
他这一周将什么都看在眼里，他在暗处静静观察着孩子们，看见他们小心翼翼地牵手，看见他们望向彼此时缱绻的目光，看见他们之间无可插手的独特氛围。乔治渐渐地想明白了，轻声说着。
“我明白了，玛丽。”
“可能对他们来说，这才算是爱。”
乔纳森和迪奥再一次进了书房，乔治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既然你们还认我，那我也认你们。”
“你们是兄弟也好，爱人也好，幸福就好。”
像是释然，又像是无奈。
乔纳森艰涩地说着“谢谢爸爸”，乔治却挥挥手，“没什么谢谢，我们还是一家人。”
壁炉里的火星噼啪作响，墙上乔斯达夫人的画像温和地注视着他们，乔纳森和迪奥对视一眼，终于正大光明地十指相扣，几人都笑了。
在寒冷的伦敦，他们的幸福热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