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父亲，我爱你。
看见迪奥的第一眼，乔鲁诺就想杀了他。 前十五年堆积出来的心酸，恨意一瞬间喷涌而出，心里酸涩得能掐出水来。
但是他只说，
“初次见面，父亲，我是乔鲁诺·乔巴拿。”
父亲，父亲，多么可笑的称呼，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不管不问这么多年，如今他当上了黑帮老大却找到这来了。
可惜迪奥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只是垂下眼默默注视着这个比他还要矮的少年，
“我是迪奥。”
没有姓氏，没有过多的言语，迪奥的出现就像是一场幻梦。在那之后他就离开了意大利，仿佛那一次会面只是为了确认乔鲁诺是否还活着。
后来迪奥和乔鲁诺倒是相处得很好，他们一起共进晚餐，一起讨论着意大利当今的局势。迪奥像是一个导师，默默指引着乔鲁诺。
只是一切都建立在利用上。他要把乔鲁诺炼成自己最锋利的一把剑，迪奥有着惊人的洞察力，一眼便看出这个孩子一定是最有用的那把刃。
乔鲁诺知道，他当然知道，他看着迪奥的眼睛，会看到藏不住的野心。
无数次，无数次他都要沉溺在迪奥的温柔乡里，但是精神上的伤口还是太痛了，前十五年阴暗的过往，被鞭子打得肉都翻开的疤痕，夜晚里被咬烂的手指，还是忘不掉。
那些伤口，就那样在心里张开，鲜活地留着血液。一次又一次滴落在皮肤上，用腥甜的味道提醒他：你应该恨他。
恨意真的是创世主最奇妙的创造，恨意比爱意还要长久，它就像一条河永远不会停息，每当乔鲁诺看着迪奥的脸的时候恨意就要宣之于口，就要血淋淋地摆在他的面前。真想杀了他啊，乔鲁诺如此想着。
于是他决定，就在明天，他要杀了迪奥。
于是他拿起刀，捅向迪奥。
他说父亲，我爱你。于是刀就被缓缓抽出身体。
可是啊，我也恨着你。
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迪奥苍白的笑。
他听见迪奥说，
“好孩子。”
像是夸赞像是欣慰，总之乔鲁诺没有听出震惊。
“可是你知道吗？除了阳光，吸血鬼是杀不死的。”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只是单纯的，单纯的泄恨而已。
他有一百种方法能让迪奥死去，可是他选择手刃，像是孩童的顶嘴，无力且幼稚。
“我知道。”
刀缓缓向下划开皮肉，于是内脏肠子全都漏出来，鲜血淋漓。乔鲁诺把手伸进里面，带出一手粘稠的血。和吸血鬼冰冷的体温不同，体内很温暖，让他想起母亲的子宫，想起羊水。
他拿起刀，从胸膛滑下来，一瞬间皮肉绽开，乔鲁诺甚至看得见肋骨，脊椎就那样直立在那里。一股腥臭味侵入鼻腔，乔鲁诺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迪奥。他此时一言不发，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有些肉渣掉了下来，还有些皮肤组织就挂在那里摇摇欲坠。
乔鲁诺去触摸肋骨，很坚硬，很苍白，像迪奥的皮肤。他忽然很想躺进去，像母亲怀胎十月那样。只可惜迪奥不是他的母亲，是他的父亲。
眼前是一大片一大片红色，乔鲁诺转过身，用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留下迪奥瘫软在地上。
“爸爸。”
他展开一个笑，单纯得像是孩童。连“爸爸”这个称呼都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你会处理好的，对吧？”
回应他的是迪奥闭上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