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无数个深夜里,丹尼尔思考他与鲍勃之间的关系。
那个烦人的邻居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只是因为丹尼尔想要报复威廉。看看威廉,这只可怜的章鱼,追求了丹尼尔那么长时间,一直到两条章鱼吵架前几天他们还居住在同一栋房子里,然而直到丹尼尔离开他们也才刚开始他们的情侣生活。威廉自信以他的才华容貌与金钱,尤其是金钱,绝对能让丹尼尔快速回心转意,这只是一场小小的冷战而已,就像所有情侣都会发生的那种一样,丹尼尔他毕竟需要金钱来维持他的艺术家生活,众所周知,艺术约等于烧钱。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威廉的意料,丹尼尔那家伙宁愿跑到油滋滋的乡下餐厅蟹堡王去当收银员,每天拿那么些少得可怜的工资,也不愿意回到他这个金子打的温柔乡,太奇怪了!好吧,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只要他们俩个还在比奇堡一天,他就一定要把丹尼尔追回来,到那时候就不只是感情问题了,一个条件极佳的男章鱼连自己喜欢的章鱼都追不到手,多少也带点面子问题。
但事实远超过威廉的想象。丹尼尔竟然真的在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找他。是的,他就一直当他那个收银员,有的时候也当一下汉堡厨师,不过自从鲍勃来了之后丹尼尔就一直是蟹堡王的收银员了。收银员?艺术家?威廉感觉自己的章鱼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想不明白这两种工作会在同一条章鱼身上出现。话说回来他们当初为什么吵架来着?不过就是他因为好不容易追到了丹尼尔,说了两句以后我养你,然后他就突然像触电了一样,说什么我可不是你包养的情鱼,我只是希望我和你是平等的,然后开启了冷战。可是被人包养到底有什么不好?又缺钱,又不肯屈膝降尊,没见过比他还倔强的章鱼。
他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这只章鱼还是需要他的金钱,不过是现在拉不下面子回来。不然章鱼哥也不会因为他的一点点露富就失了神态。他盯着那些钱币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蟹堡王的工资并不高,尤其是蟹老板,他基本上都不给员工发工资。他有钱可以和章鱼哥耗下去直到他回心转意,章鱼哥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来给资本家打工。
“鲍勃……”丹尼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像一只被烤得滋滋响的铁板章鱼烧那么可怜,“救救你的邻居吧,你的好邻居马上就要被骚扰到不能安心休息啦!”
“可是你以前一直说我很吵,说我吵得像在你的脑子里开派对,哦还有上次……”
鲍勃猛地被丹尼尔抓住脸,“鲍勃!现在不要管之前的那些事情了,你就说愿不愿意让我住你家里?你难道不想让我进你们的家?你就这么讨厌你的好邻居吗?”
“哦,好啊!”鲍勃一边把他领进去一边说,“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吵闹呢!”鲍勃根本不记仇,还很喜欢丹尼尔来他家里住,丹尼尔庆幸自己傻得可以,竟然会想到藏到鲍勃家里。事实上之前每次去他家都不会有好事,但他也习惯了。在鲍勃家被折磨总比见到威廉那个家伙好太多了。
“你的热可可!”
“谢谢你,我的好邻居……”丹尼尔接过可可,眼珠转动,看着鲍勃忙前忙后,这黄色小方块一直都是如此热情。自己也不是没住过鲍勃家,但他从未如此犹豫过,他真的要和他做吗?有的时候他总是很讨厌这小子,但就像铲子杀人魔那次,他误以为自己即将离开鱼世,临死前身边只有鲍勃,他还是紧紧地抱着他,在他的耳边:“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他到底喜欢鲍勃哪里呢?他是个呆傻的毛头小子,顶多20出头,对艺术并没有太大的追求,即使鲍勃可以做出惊为天人的艺术巨作,但鲍勃不在乎。比起艺术和美,鲍勃更在意汉堡和顾客的满意度,他也不在乎钱财,鲍勃本身就很有钱,有大房子,小宠物,即使蟹老板不给他工资,他也依旧乐颠颠地工作。哼,真是个疯子……可是他现在需要他。没办法,毕竟他的前任一直追着他不放,早知道威廉也是个疯子,但他当年实在是迫切地想要追求艺术,想要用金钱堆砌自己的完美鱼生,现在这样东奔西跑的生活,或许就是当初的贪婪要付出的代价吧。
他一步步引诱鲍勃掉进他的深渊,求着鲍勃带他上了二楼,提出要睡他的床,然后只需要一些些情话,一些爱与色欲的启蒙,在他的爱抚下鲍勃虽然也不太理解,但是愉快地答应了他,毕竟丹尼尔承诺那会很舒服。在喘息间他偷偷品味着二者的不同,威廉喜欢横冲直撞,他的绅士外貌与他的床上风格正相反;至于鲍勃,他从来没见过鲍勃这么乖巧过,就像他所提的要求的一样,慢慢地前进,后退,真让章鱼受不了!这个小处男完全没有性爱方面的经验,还得他主动引导他,呃,一想到这个白痴,弱智,蠢蛋,现在在他的体内进进出出,丹尼尔也有些想要呕吐的冲动,然而这个黄色白痴的东西早就存在在他的身体里——快乐心,不知道多少集前的剧情,本来一般情况下生物都是有快乐心的,但是他的快乐心坏掉了,所以不得已换了一个。那要这么说来的话,他现在岂不是在用床伴的器官感受床伴给自己带来的快感……?
他现在恨不得往对方脸上来一拳。但是他找不到什么理由,这个孩子非常听从他的命令。厌恶和快感交织让他不断将脑中的意识变得更加坚定——他绝对不会离开比奇堡了,虽然邻居很烦,但他既然把邻居加同事睡了,他现在开始起就要用这一个家伙拒绝他以前的男友,换句话来说也就是,告诉自己的前男友,自己开启了新的鱼生。也不知道这个傻瓜知不知道他的计划,一丝愧疚涌上他的心头,然后又消失殆尽。他只是想要个快乐的鱼生,这就是要过上好日子付出的代价。而且鲍勃不会介意的。这个小傻瓜只会兴高采烈地问到底是什么时候决定和我在一起的,他已经想和丹尼尔住在一起很久了,第1天成为他的邻居的时候……那个家伙一直都很烦人。
事后清理的时候,丹尼尔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身子,隐约回想起自己还和威廉是伴侣时期的性事。威廉喜欢看他痛得叫唤,触手紧紧缠绕着对方的身躯,吸盘吸附着每一个能附着的角落,在他眼里丹尼尔是如此可控,如此迷人的可供人欣赏的性感玩物。丹尼尔早就知道威廉身为一个贵公子是根本无法完全理解他的,阶级本来就不同,所以他也不奢望灵魂上的交流,他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各取所需。威廉得到一个依附于他的玩物,丹尼尔得到他的金钱助力。但是后来他们都越界了,威廉邀请他来到纸醉金迷的上级阶层,丹尼尔无论如何都不适应那群鱼的尖酸刻薄,他们并不赞同一个富二代和一个底层小鱼在一起,尤其是他们还是同性。威廉越想用钱购买他们之间的关系,丹尼尔越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完全伏低做小,他怨恨那些有钱的鱼,他无时无刻不感受着鱼格侮辱,无数次想要逃离威廉的城堡,终于有一天他成功了。
他踏上了来到比奇堡的列车,紧张地注视着每一条路过的鱼,等到到了这里,他第一时间剃去了自己美丽柔顺的金色长发,他曾是那么喜爱自己的秀发,然而只能狠心割舍过去的一切,他要重新开始他的一切。他寻找自己能够胜任的工作,做过杂货店的售货员,做过保洁,做过大街上发传单的,然后遇到了蟹老板。他命运中必然要邂逅的那个蟹堡王,他没有考虑多久就进了屋子,成为了一名收银员。除了收银之外,他还要兼职做汉堡和照顾老板的女儿,日子虽然苦,蟹老板怕罚款,该给他的工资还是会给,他也在这里买了房子,摆满了自己喜欢的画作和雕塑。一切都开始变好了。
直到鲍勃搬来的那天,他是个小屁孩,黄色的方块白痴,刚进门就摔得满屋子乱窜,但是他实在是太便宜了,蟹老板毫不犹豫地雇佣了他,然后成为了丹尼尔的同事。自此开始丹尼尔就主要负责收银,只有鲍勃不在的时候,丹尼尔才会过来帮忙代工。回到家丹尼尔发现他们已经不只是同事了,还是邻居,他家就在他旁边。而且很不幸,鲍勃就是那种会吵死人的坏坏邻居,可他又总是摆出一副,他不是故意的样子。这么多年的相处中,他们笑过,闹过,骂过,鲍勃早就已经成为他鱼生中不可分割的一份子了。
鲍勃也总是看着他。丹尼尔以为是同事之间的关爱,虽然更多时候他的关爱会咬着他不得安生,但那小子总归是没有坏心的,不是吗?就像爆炸派那次……他真的陪了他很久。他的心脏被鲍勃的小黄手捧在手心里。那一次他真的以为鲍勃会死,真的为他流过眼泪,然后他继续活了许多年一直到现在,变得更加烦人。丹尼尔想着或许自己是爱鲍勃的,只是他没意识到,也总是讨厌鲍勃的过于热情和执着。鲍勃并不是没有其他的朋友,他有很多朋友,但他总捉弄丹尼尔,看着丹尼尔哇哇大叫,上窜下跳。他们是全天下最奇怪的一对情人了。丹尼尔从浴室里出来,裹上自己紫红色的袍子,猩红色的眼珠有些颤动,这件浴袍威廉有同款,而且就是他买来给丹尼尔穿的。他当初舍不得,带走了一部分不值钱的东西留作纪念,于是在他的生活中不断提醒他,刺痛他。
可是就算他想放下,威廉也不会原谅他的。一个闯进他心中又飘然离去的可恶的章鱼情人,他明明对他那么好,给了他那么多荣华富贵……思绪纷扰,在丹尼尔的脑子里无声地爆炸,他实在是太累了,不只是激烈地性爱过后的疲惫。鲍勃搂着他,和他一起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他把头靠在鲍勃的肩膀上,陷入长久的沉默和沉思。